;怎忍同床共枕之人孤身流离黑暗人间。
雪还在下,时至黄昏。
室内暖洋如春,烘得人昏昏欲睡。
沈漫昨晚本就没睡好,困意上来,耳里却灵敏得似能听到窗外轻柔地簌簌落雪声。
绿由苍白的脸蛋几乎要贴到冰冷玻璃上。虽然喜欢,也不能亲近。
沈漫心疼,也无可奈何。
她包养宋锦宵后没多久,就开始遍地寻欢。
毕竟宋锦宵,也实在不是个合格的鸭。
大多时候,他是骄矜大方的,不喜不悲,任由沈漫在外面浪荡,从没有一丝一毫的不满表现出来。
他虽年轻,却没有经验,床上所有的招式,全是沈漫教的。
沈漫爱惜他一副难得的好相貌,便一直没有结束包养关系。
直到遇到绿由。
绿由比宋锦宵还小一岁。沈漫遇见他的那年,他也是十八岁。
绿由生的好看,一头栗色自来卷发,睫羽浓密,唇瓣粉嫩,皮肤娇柔,整个人像混血瓷娃娃一般精致,不仅女人喜欢,男人也喜欢。
如果说宋锦宵是神秘高傲的黑猫,生来高贵不容亵渎,绿由就是翠羽婉转的金丝雀,只适合被娇养在温暖适宜的环境里,精心照料。
沈漫平生,第一次直观感受到自己的心动。
女人亦有欲望。
她见到绿由的第一眼,小腹之中邪火凝聚。
沈漫吃软不吃硬,因此尤爱弱者。
绿由温软一只,瞋痴喜怒全挂在小小一张脸上,怎么教人不喜欢。
沈漫当即决定要他。
她也在那一夜要他。
绿由喜欢沈漫凌驾于他之上,那种极致的愉悦堪比登顶天堂。他睁着无邪的双眼,用被毁灭的纯洁神情,充满技巧的困住沈漫。
沈漫掌控着他,聆听节奏中少年婉转欲泣的吟唱。
没过多久,宋锦宵就知道了绿由的存在。
没有愤怒,没有伤感,甚至一丝不满和嫉妒都无。
他真是一个称职的,认清自己身份的情人。
平静的像当年沈漫。
沈漫与绿由的关系保持了不到三个月,沈漫就拿钱替他赎了身。
绿由可是那家店里的大招牌,艳名远播,后来裘自城听说这事,都叹一句:“沈漫好眼光”。
此等待遇,宋大公子都没轮上。
再后来,沈漫去外地拍戏,回程当天,就接到家里佣人打来的电话。
沈漫订了最近一班飞机往盛京赶,大脑短路似的,走到别墅门口才想起来,自己应该去医院。
好在她已经走到门口了,不然见不到地上那一滩艳红如花的血,视觉冲击如梦绚烂,恐怕她也不会对绿由的伤势如此愧疚。
医院里医生检查完伤势,正在给绿由做外伤包扎。
外伤导致颅脑损伤,颅内血肿,需要做开颅手术。
绿由一直昏迷不醒。
佣人说她在一楼做午饭,听到二楼一声尖叫后,就是重物跌落的声音。
她从厨房跑出来的时候,绿由倒在楼梯下,鲜血正从他身后缓缓渗出。
术后住院期间,有天沈漫接到护工电话,说绿由醒了。
但是他的记忆却停留在了十一岁。恢复的可能性小到可以忽略不计。
沈漫看着眼前一派天真懵懂的绿由,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解释两人之间的关系。
最后只能告诉绿由,她是他姐姐。
沈漫不知道,绿由出事的当天,他究竟看到了什么,才会发出尖叫,继而从长长的楼梯滚落。
她想,也许是一个意外。
沈漫为别墅装了监视器和摄像头,重新换了一批佣人,力求照顾好绿由安危。
她一直记得,绿由发生意外的那段时间,自己因为身在外地,很久没有和绿由见面。因为这个,一贯温顺的对方还和她吵了一架。
她亦赌气,休息间隙也没有回盛京。
如果她当时在绿由身边就好了。
沈漫自觉亏欠于他,因此就算绿由失去了他原本身份对沈漫而言所具有的价值,沈漫也没有把他扫地出门,还好好把他养在家里。
绿由不知道什么时候悄无声息地从她身边离开了。
沈漫捡起手机,打算给宋锦宵发条消息。
“我今晚有事,不回去了,你早点睡。”
对方秒回。只有一个简简单单的“好”。
沈漫揉了揉头发,这才想起晚上还有个饭局。
想到裘自城,她一个头两个大。
“姐姐。”绿由拿着一瓶红酒从贮藏室出来,眼角小小的得意。
“我看电视上说,一醉解千愁。姐姐今天不开心,不如喝点酒吧。”说完,绿由已经替她把酒倒好。
晶莹剔透的易碎水晶杯,荡漾半透明瑰丽红色液体,捏在白细指尖。
沈漫盯着酒,盯着他。
贮藏室是她特意为绿由设计加盖的,因为两个人都喜欢酒,迷恋酒精入喉划破食道的冷香,五脏六腑在这种梦幻中激烈灼烧,逼迫出魂灵中大跳艳舞的女郎。
然后在极端的迷醉中,两人贴身纠缠,毫无节制。
生亦何欢,死亦何惧。
表面有多美满,私心就多想叫嚣死亡。
这是被压抑的欲望。
沈漫想过,如果有一天她打算去自杀,只有绿由甘愿与她共赴黄泉。
凡人不懂死亡美妙。
现在倒好,绿由傻了,她不会硬拖着个心智不全的人陪自己死。
只是看着绿由这番神情,熟悉的场景,她想起来,原来距离那段醉生梦死的日子已经过去两年了啊。
沈漫拒绝道,“我今晚还有事儿要出去一趟,工作上的事儿,喝多了不好。”
“那你今晚还会回来吗?”
沈漫想了想,晚上还不知道要怎么个玩法,有裘自城在,不见得能把她早早的放回来。一身烟酒味,还是随便找个地方睡了。
为着之前答应了绿由今天陪他,此时又要失约,沈漫心里有些不得劲。
不想绿由却非常乖巧的提出,只要沈漫答应满足他一个愿望,他就放沈漫走。
沈漫求之不得,自然满口答应。
至于心愿是什么,绿由打算好好想想。
绿由把白色衬衫领口的扣子缓慢系上,神色晦暗不明,如薄暮雪色一样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