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官因公中有事,迟来了一步,苏相见谅。”
言罢不待已经不由分说的在众目睽睽之下坐到了中间的空座上,而前面正好是刑筠,左右是兵部,礼部的侍郎。
前面的是各部的大臣,与后面的侍郎一一对应,这个座不过是个摆设,可谢明依这么一来这个摆设可就成了个错了。
负责布置的苏府管家只觉得脸上有些针扎似的疼,却碍于自家大人还未言语,一时之间也不好落井下石,恶语相加,只得暗自瞪了一眼不识时务的谢明依。
虽然在场的人恐怕没有一个人希望那个空位置有人坐。
但,自家少爷那边可是护着这位爷的啊。
诺大的菀菊院除了戏子咿呀呀的唱着,众人皆屏息凝神关注着苏相的态度。
这是苏府,人家的地盘,现在也没有到撕破脸的地步,而且坐在这里的人多多少少都是认识这位少年人杰的。
“子墨来了。”苏同鹤只回头看了一眼,目光便从一身青衫的谢明依身上收回了,
“来了便一同看戏吧。不过也别高抬了这戏子,纵然有天大的本事,也只是下九流的勾当,不可取。你们啊,少见多怪。”
众人面面相觑,谢明依刚坐下,苏同鹤便说了这话,其中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是啊,名气再大,也不过是一个唱戏的戏子罢了,要不咱们怎么能在这菀菊院中一闻呢?”
兵部尚书第一个附和道,其他大臣也接连顺着苏同鹤的话说了下去。
谢明依抬眼,看着前方李阁老的侧脸,面容严峻,几缕斑白的发丝缠绕在耳畔,光洁而又整齐,整个人更是看上去精神百倍,两相比较之下,谢明依觉得自己才是那个半截身子入了土的人。
再看看戏台子上的秋楚笙,一举一动,姿态弯腰,一个手指,一个眼神皆将盗灵芝的白娘子演的出神入化,丝毫不为台下发生了什么而有所动。
真真是把白娘子演的绝了,谢明依的眸光中起了一丝微澜。
——戏唱的多了,便再也分不清这世间的真真假假了。
——楚笙所求不多,唯一人尔。
下九流?呵呵,下九流。
下九流的究竟是这秋楚笙还是她?
谢明依微弯着唇角,
“尚书大人此言差矣。”
身旁的兵部侍郎努力的躲远一点,他不想得罪谢明依,更不想开罪自家大人。
“哦?谢大人怎么说?”
她知道等候自己解释的可不止兵部尚书一人,还有不动声色的苏同鹤。
遂展眉笑语道,
“这菀菊院乃是阁老府中的清雅之地,如今竟被这下九流之人踏足,岂不是脏了菀菊院的地界?可若是依兵部尚书大人之言,这秋楚笙到此竟有些下临的意思。下官虽品阶低微,但也要问一句,大人此又是何意啊?”
‘我本是白素贞前来盗宝,盗仙草为搭救我夫许仙。犯山规伤白鹤我知有罪,可怜我怀六甲尚未分娩。杀死了我一人不值蒿草,好可叹我丈夫命难保全。老仙您就应以慈悲为念,开天恩你让俺夫妻团圆。’
咿咿呀呀的戏文,又有谁在听?
刚刚那是谁在言语?
那坐在自己旁边的人真的是那个谢明依?
她,这是中了什么邪?
听说过的,没听说过的,见过的,认识的,不认识的,纷纷侧目。
然而最意外的莫过于苏同鹤,这个曾与谢明依同朝为官,自开始便是对头的人。
人是会变的,可这谢明依变的未免有些让人接受不了,以至于年过半百,沉浸官场一生的苏同鹤也控制不住脸上的惊愕。
那人却依旧淡笑着,仿若没有看到他人眼中的惊愕,和诧异。
是啊,谢明依变了,不再是那个宁折不弯的‘直臣’了。
现在的她,更加的平易近人,却也更加的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