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p; “杜达钧先前,果真没有作战经验吗?”
卿无一摊手,“就是老元帅从来不舍得让他上战场,所以文武百官才提心吊胆啊。”
芊霙雪在一边也看得甚入神,趁洛蘅提问时又赶紧往后追了几行。
这一页置尾,恰好写到亓安侯带兵回援,两军联手,三年就把北朔王军打回沽水北岸了。
春风北上,江水为融,沽水南畔,设坛以祭先灵——至此,便述完了杜达钧人生的第一次大转。
洛蘅略了几页战绩的记载,手指轻顿,看住停翻的一页。
“数九隆冬,沽北寒风下南,天寒地冻,江水为凝,水路难通,家信不抵。”
此时距南北第一次交锋已经过了六年,杜达钧年过弱冠,已成家立业,也终于从纨绔子弟蜕变成了能镇守一方的军侯。
那年北上伐朔,寒冬尤其凛冽,连从不冻流的沽水都结了三尺冰层,水路难通,整个冬季沽水两岸都几乎断了联系。
早在秋末之际,北朔便有意和谈,战事既缓,杜达钧便许诺夫人年前回程,结果天公不作美,那年冬季实在妖孽得很,别说是回程了,书信都传达不到,杜达钧本想寄封信回去解释一下,结果却被压在关口卡了两个月,一直等到开春才寄出去。
然而他夫人回信的速度也是相当快,七天后杜元帅便收到了家书两封。
一封确是他夫人收到他第一封信时回的家书,一封却是他夫人难产亡故的丧信。
“这是有够惨的。”
“更惨的还在后面呢。”卿无伸手替他翻了几页,“直接看亓安侯兵变这一段吧。”
冀宁二十二年,岁次壬午,亓安侯东起造反,杜达钧带兵镇压,两军交战于九回川一带,次年癸未,朝中兵变,冀宁王召杜达钧回朝,然而九川战事胶着,杜达钧难以及时抽身,最终为了保国都,杜达钧还是弃城回朝,中途,却在后沽城外遭到举着亓侯战帜的军队截杀。
杜达钧向城中求援,却无响应,而杜氏云骑久战力竭,又被友军孤弃,最终被逼至九曲川畔全军覆灭,主帅杜达钧难挽败局,重伤之际投身九曲川中。
洛蘅翻页,杜元帅大难不死,被九曲川畔难民捞救,重伤之身未愈却忧国事。
冀宁二十四年,岁次甲子,元月,杜帅重返南川,却闻杜氏已被满门抄斩,冀国九回川以东裂成亓国。
“为什么要灭门?”芊霙雪看到这不禁大为所惑。即使杜达钧兵败没能回朝救驾,可也罪不至诛九族吧?
洛蘅又往后看了些。
杜达钧被冀宁王抓获,以叛国之罪处死,但王上念及杜氏世代忠烈,故赐以鸩酒令其自裁。
甲子年,二月初,杜达钧饮鸩帝都,冀安王念其以往战绩,还以忠烈之名,安葬于临沽。
至此,正史记载的有关杜达钧的生平便结束了,卷尾再附那首传遍了沽南的《叹春缘》。
末尾这些记载实在有些含糊不清,于是洛蘅将书卷摆在桌上就直接道:“正史多有避讳,这恐怕不是全部吧?”
闻言,卿无狡黠一笑,“嘿哟,不愧是傅爷带出来的孩子,就是敏锐。”说着,一招手,貌美丫头又供上一卷,他执来,直接递给洛蘅,“高价买来的秘史。”
洛蘅眉梢一挑,侃言道:“真不是你编的?”
卿无刚要抿茶,一听这话,就置了杯,“这就是记史那位大人亲手执笔写的,就是你想看的那些秘而不宣的背后之事。”说罢,他又捻起茶盏,悠然道:“只要报酬能过五成,就有人敢提着脑袋做事。”
芊霙雪重新取过桌上那卷翻看,耳边却听着洛蘅跟卿无戏侃。
“你要是把这段放出来,不是祸害人家吗?”
“我自己看!”卿无扬了下巴就别过脸去,然后悠悠然道:“等过个百八十年,这辈人都差不多死透了,到时再放出来也不迟。”
洛蘅静着翻看,卿无贼兮兮的瞥了他一眼,“对了,杜达钧被赐死是在二月,同年三月,百鬼门血洗帝都山。”
“嗯。”洛蘅应得漫不经心,右手端着这卷,左手一指挑住芊霙雪当下瞧的这页便往后翻了好些,“杜达钧的儿子杜宜方好像是屠罗门的吧。”
杜达钧养儿子比杜老元帅还不如,一样的繁忙来不及管,却又怕将儿子养成他当年那副纨绔样,所以自打杜宜方生下来,他就没将这个年幼丧母的儿子捧在手心里宠,虽然也不舍得给他上战场,但其他方面却是相当严厉,以至于杜宜方每每听说他爹班师回朝都要提前魂不守舍三天,怯生生的等着他爹回来后严厉凶残堪比练兵的考核。
常年的压迫使杜宜方心生叛逆,于是十五那年,杜宜方趁他爹忙着四处调防没空管他之时跑去信了魔教,加入了屠罗门,杜达钧得知此事自然暴怒,领着云骑冲上帝都山就把杜宜方给逮了回去。
然而父子俩还没来得及和解,次年亓安侯便造反了。
杜达钧前往战场后杜宜方也溜回了帝都山,虽然避过了杜氏灭门之灾,却没躲过百鬼门血洗帝都山。
洛蘅阅完,狡黠着瞥了卿无一眼,语气戏谑着,“卿无君怎么有兴趣沾手这等闲事?”
卿无一笑,俯近桌案,冲洛蘅勾了勾手,示意他凑过来。
洛蘅照做了,就听卿无小声小气道:“哥哥我不擅长找人,这杜达钧的秘史空挂了好些年,你看着帮我把后续补进来?”
洛蘅抽开身来,意味莫名的打量着对面这没正行儿的家伙。
卿无接着解释道:“找人这种事不归我管,我也不能为了这点小爱好去跟掌柜的要人吧?”说着,又哀求道:“你就顺手帮哥一把,整一坛子酒还不好套话吗?”
洛蘅听罢,忍俊不禁。
忽悠,真能忽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