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已经几近枯竭,却还挣扎撕扯着声带。
这架势,活像要把自己嚎死过去。
行人见了这恐怖情形又想看热闹又不敢近前,只能惊恐的围在五步之外。
芊霙雪本欲近前,都抬了腿,却蓦地从周遭混杂的气息里探到了一丝毒息。
她警觉的瞥向人群,当即盯住了一个穿了麻布裳的精瘦男子。
“涣清,”洛蘅叫道。
“诶!”云濯连忙跑过去。
这人挣扎得实在太厉害了,控着他洛蘅根本没工夫替他拔毒,“按住他。”
“好。”云濯应着就逮住他的双腕,垂眼,见他胸前一片狼藉,晃眼的灯火还极应景的将这一片鲜血映得微微反光。
洛蘅三针依穴列下,此人原本抽搐挺起的上身重重砸地,於红近黑的血迸唇而出。
此间哀嚎方歇,人群里又突然乍出一声惨叫。
云濯下意识去瞧,原来是芊霙雪翻断了某人的腕子。
旁人也不知那倒霉蛋是怎么惹了这位看起来温柔可人的姑娘,反正众人都还没怎么反应过来,芊霙雪已经把人扭翻在地,摘了两臂的关节,活叫此人反抗不得。
云濯怔住了,抓着此人双腕的手下意识一松,谁料这看起来被毒得都快没命的家伙竟然还有那么大的力气,立马就崩脱了云濯的手,血淋淋的五指随掌拍下,直接撕破了洛蘅的袖角。
洛蘅没管,继续专心致志的疗着他的毒,云濯则慌里慌张的赶紧又把他这不老实的手给逮了回来。
芊霙雪膝头抵在那人胸口,一手狠狠扼住他的脖喉,“是你下的毒?”
“吾神……不……”他说着,唇角溢出淤血,“吾神,不可违!”此人艰难的咬出最后一个字后,一口气来不及喘回就瞪着眼死了。
芊霙雪冷冷看了他片刻,扼着他喉口的手触得他脉搏渐缓渐息,脉搏停了,身体便渐渐落凉。
云濯依稀觉着自己抓在手里的腕子不那么难抓了,于是便轻轻的松了劲,此人也终于没像刚刚那样失控的挣脱了。
好在发现的及时,毒还没有扩至全身,几针下去,算是把他体内的毒给逼出来了。
洛蘅收了针,正要起身,地上这人却突然一把抓住他的衣襟,将他拽低了些。
“喂!”云濯惊的以为他又抽风了,结果一看,神色挺正常的。
他睁着一双血丝未散尽的眼,深深洞视着洛蘅,唇角还在淌着没有吐尽的毒血。
“你的眼睛……”他的语气被压得可怕,“吾神不可违……”说罢,他晕了过去,手却还僵僵的挂在洛蘅襟上。
“爹!”人群里窜出了一个半大少年,惊叫着,就扑到他爹身上。
洛蘅轻轻摘掉他的手,若有所思的起身。
“他刚刚说的是什么意思?”云濯心里有些惴惴不安,“他刚刚突然好奇怪,该不是被什么东西附身了吧?”
洛蘅摇了摇头,不是否认,而是不清楚。
如果是简单的附身的话,他的异瞳完全可以看出。
“青泽……”芊霙雪轻轻扯了扯他的袖,待他回过头来,便指了指那个没动静的家伙,道:“他还可以抢救一下吗?”
洛蘅过去察看了一眼,然后就轻轻叹道:“已经没气了。”
云濯惊得口半张,“你把他弄死了?!”
芊霙雪呆呆的看着地上这人:“我觉得应该不是我弄死的……”
洛蘅大略检查了一下这具新鲜的尸体,看来看去也没看出什么太异常的,只是他的左腕上有一枚色泽毒冶的红痣,黄豆大小,於红近黑。
他站起身,看着芊霙雪一脸慌张,便柔声道:“他是毒发身亡。”
闻言,芊霙雪大舒了一口气,拍了拍慌里慌张的心口,“我就说嘛,摘了几个关节应该不会死的……”然而她这一口气还没怎么松,就听前面刺凌凌来了一句:“就是她!”
“诶?!”
有个人站在一行官兵间,坚定的指着芊霙雪,“这个人就是她杀的。”
“不是不是……”芊霙雪有些百口莫辩,洛蘅轻轻将她拉到身后,道“此人乃是毒发身亡,并非伤重致死。”
“我明明看他死在这女人手上!”
“那你哪只眼睛看见她下毒了?”云濯咄咄逼人,被洛蘅给轻轻拦回来了。
为首的兵官却似乎对这边的争执没什么兴趣,只是展了幅画卷,然后蹲下身,对照了一下亡者的相貌,然后又翻看了一下他的腕子。
“人都在她手上,想下毒还不容易吗?”
“这家伙根本不是雪儿姑娘的对手,她要真想杀他的话,用得着下毒吗?”
“好了好了,”那兵官摆了摆手站起身,息了两边的舌战,道:“别吵了。”
两边果然都闭嘴了。
“把尸体抬回去。”兵官吩咐了部下便拍了拍那人的肩,“此人确是毒发而亡,一场误会。”
云濯怔怔然——这位大哥也太好说话了吧?
“可是……”
“时辰不早了,都快回去吧,大晚上的别自找晦气了。”说罢,这位大哥也不管那人还有什么话,转身就领着队伍走了。
那人无奈,最后愤愤的瞧了三人一眼,也走了。
“这就完了?”芊霙雪呆呆的瞧着那些人离去的背影。
她的嫌疑还没怎么洗脱,事就了了?
待人走远,洛蘅轻轻揪过她的脸,柔柔数落道:“以后下手轻点,很容易让人误会的。”
芊霙雪双手捧着他的腕子,从善如流、战战兢兢的点头应着。
云濯看了一眼,没脸待了,于是迈步就走,头也不回,愤愤的喊道:“大庭广众之下不要欺负女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