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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才王八龟孙鳖犊子!小爷撕烂你的嘴!”云濯炸了毛的就要冲上去,洛蘅却一把攥住他的肩,“不用理他。”
“有徒弟……”他还在念叨着,活像失心疯了。
云濯瞧着,火气消的莫名,攥着剑柄的右手也僵住了,“他……怎么了?”
“去找我师父问个清楚。”
那只狐狸疯癫了许久,终于在夜幕之后才恢复了些许正常的痴相。
夜幕之后,傅钰贤捞了几坛子酒便在后院的花下酌饮。
院里有一株梨树,晚春之际尚还稀稀零零的挂着几朵白花,好在周遭还有不少生得丰腴茂盛的草木,才没叫这梨树引了满院清凄。
石桌上摆着两坛酒,傅钰贤斟了一杯,摆到芊霙雪面前,“会喝吗?”
芊霙雪默默执起杯来,望着杯中清液,见一枚小小的月影澄在杯里,问:“都说酒可解愁,确是如此?”这东西她没尝过,所以想在尝之前稍稍了解一下。
傅钰贤举坛一饮,眼光悠闲望着月,“愁无可解,只是这东西喝多了可以让你死一趟罢了。”
睡如死猪。
芊霙雪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入口辛辣,过喉似刀,好在也还能接受。
有道拱门隔了小院,洛蘅便在拱门另一边的院里,那只狐狸缠着他,云濯也绕在他身边,忙得抽不开身,而卫惜和云焱就倚着一边的廊柱看热闹,多少有些幸灾乐祸。
傅钰贤一眼便将那里的所有人都打量了一遭,五指轮番敲着酒坛子,叹了一口悠远深长的气。
想不到他傅钰贤一世潇洒,竟也有这拖泥带水的一天,果如洛君离所言那般——羁绊多了,就放不开了。
说白了,再累也得撑下去呗。
“那小子曾几何时也是个病秧子,现在能活蹦乱跳的,还真是不容易。”
“他中过心魔?”
“谁都有心魔,”他抬着坛子,豪饮了一口,“执念深了就是心魔。”
“那他的心魔是什么?”
酒坛子在石桌上磕了一下,“什么都可以成为执念。爱一个人会成执念,恨一个人也会,喜欢会着魔,讨厌也会……”他脑袋明明还清晰着,讲话却已牵出了几分醉意,“有些人清高,不肯沾染半分世俗,如此长久,必成心病,倘若有朝一日,此人发现自己也堕染了几分红尘,无需多,”他掐了一指毫寸,“只需那么点,说不定就能把他逼疯。”
“这就是他的心魔?”
傅钰贤意味不明着,似有似无的摇了摇头,然后食指悠悠往拱门那头一指,“看见那只狐狸没?”
芊霙雪顺着他手指的方向去看,那只狐狸仍缠着洛蘅。
“世人皆觉心魔是为天下至邪之物,避之如蛇蝎,孰不知恰到好处的心魔亦是登顶的阶梯……切记,当一个人将某一事物追为执念,甚如心魔,那他必将不择手段,届时,这世上再多的阻碍也将,空如无物……只要足够极致。”他又灌了一口,然后指着拱门那边,“看见那只狐狸没?”
“嗯……”芊霙雪点点头。
傅钰贤又给她斟了一杯酒。
“那只狐狸为了研制这世上最猛的毒,可谓无所不尽其极,食毒饮鸩、无所不为,就为了玩出这世上最毒的毒。你看他这样子,就是自己把自己毒的。”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原本也就是只对毒感兴趣的狐狸,没什么稀奇,后来他发现这世上的毒太多,一毒更胜一毒,远远没有尽头,于是他越深探就越觉得遥遥无期,就这么一步一步,把自己弄得神神叨叨的。”
芊霙雪饮了杯里的酒,“那他为什么那么……迷恋师父?”
傅钰贤两手一摊,“因为我把他的毒解了。”
“怎么解的。”
他摆了摆手,又灌了一口,然后往桌上画了六道阳爻的乾卦,“物极必反,盛极必衰,上九虽居一卦之首,却已是阳极末路。纵观此卦纯阳无阴,一刚至尾,极致成魔,可成九五之大业,可抵上九之巅峰,然阳极则反,至巅峰之日,即是败起之时。”
芊霙雪瞧着傅钰贤,一头雾水,眨了半天眼也没乱明白问尘仙君他老人家到底是酒劲上头语无伦次了,还是,真的在说什么……
傅钰贤画爻的手指在桌上点了半天,突然收了手,仰头对月又是一口猛灌,盈液渗湿了衣襟,一坛饮罢,他将空坛子顿在桌上,瞧着天上云始遮月,嘴里又絮叨起来:“阳极则反,阴极亦反,月之圆缺,亦循此道。”
“阴阳相抵又当如何?”
“阴阳相抵,势均力敌,险;阴阳交汇,刚柔并济,方为世之常态。”他又启了一坛酒,仿佛恢复了些许清明,“青泽的心魔,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