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甚在意。
“凡人的武器对付天生灵物多少还是有些勉强,如果不能尽早强化,说不定过些年,这局势就不好稳了。”
舒凌神色有些沉落,听了君寒此言却没作答。
舒凌心肠很软,这么多年来,君寒和百里云都早已磨就了一副刀枪不入的铁石心肠,唯独他还留存着柔和。
君寒看出他的心思,便缓言道:“凡遇变革,必有牺牲,变革之后需要时间来稳定格局,如果没有够硬的手段的话,震荡很容易演化为颠覆。”
“其实……”舒凌顿了顿。
君寒依稀觉着脑子里的筋又开始微微拧痛,便揉着太阳穴,道:“说下去。”
“其实即使没有鬼星,同样可以造出更强的武器。”
君寒搁下手来,没否认,微微阖了阖眼,轻轻“嘶”了口气,“那你也得先把人给我找来呀。”
“……”舒凌先是沉默,想了想,试探道:“同意了?”
君寒眼底略沉,大概思忖了一阵,“此事还得根据具体的情形来定,等开年你先把人找来,尽快将武器强化。如今东边诸国虽然已经收服,但仍有祸患,不可不防。”
除了东方一众妖国以外,北境和西域的妖族势力同样不可小觑,且那些恐怕才是真正的深不可测。
其实这世上已知的东西都并没有那么可怕,真正令人畏惧的往往是那些久远或是新怪无可寻考的事物,每每遇上这些意料之外的东西,总会令人在措手不及间消亡。
北境和西域便是这样的存在,时至今日,仍没有人能彻底探明期间隐秘,而他们却似乎只需稍稍一动,便可将人间掀得天翻地覆。
先前的北山君便是如此,天知道一头狼妖怎么会有那么强大的力量。
鬼星同样是来自古远的难以考察的力量,此力君寒不曾领教过,只在许早之前被其威慑过。
便是那次被打入仙笼时,虽然并没有亲眼瞧见,却已经隔着不知多少层法阵感受到了那股力量的沉压。
然而这样一股可怕的力量却能在一个孩子的身体里藏的无声无息,即使是生来便对灵息尤其敏感的怜音似乎也没从他身上探出这点异常。
这可比那些张扬狂傲、满脸就写着“霸气”俩字的玩意儿要可怕多了。
让人捉摸不透,看似乖顺的外表下却藏着毁天灭地的内蕴,明明有着“霸气”的资质却一定要低调的从暗处着手——这种可怕君寒是有着切身体会的。
思绪既然都扯到了“鬼星”头上,自然也就避免不了要牵涉到易尘追,于是君寒抬眼问道:“尘追呢?”
“一早就和张先生上山去了。”
君寒微微颔首,落眼门外,越过院景墙影正好能看见九鼎山的一隅高峰。
此山也甚有意思。
传说子孚安定四海后用鬼星之焰铸了一尊九足鼎,照神谕供在城池北面,一夜过后,九足鼎化而为山,成了阻隔北境的一方屏障。
“四境之内莫非王土,民为社稷根本,臣为朝廷之重,君为一国之镇,三者各司其职、缺一不可,纵身处异位,其心必同,你可明白?”张先生问得易尘追一头雾水。
这叽里呱啦的一大堆,净是治国安邦之道,易尘追年岁有限,再专心致志也只能听个云里雾里。
张先生见这娃娃睁了一眼呆萌,便叹——年纪还小,说早了。
易尘追见老师叹气,便忙压榨了脑子,强鼓出两个词:“齐心协力,众志成城……”
张先生眯着眼品了品。
还算在点上,虽然也没把关键的悟出来。
不过对这么小一个孩子来说,也算不错了。
张先生以往带的都是些饱读诗书稍有底子的学者,像这样字都还没认全的娃娃倒是头一回教,难免有些不得心应手。
“你可听说过这九鼎山的传说。”
“没有。”
传说九鼎山的原身是子孚以灵凤之火铸成的九足鼎,应神谕供于城北,一夜成山,北境妖邪从此不敢进犯。
据说昔年天上神明将收服的凶兽邪魔尽数镇压在中原四境之外,于是命子孚铸四件神器分别压在四方疆界,待神器成山便可相连为壁,以神明之力为凡人阻绝外患。
子孚听罢,便问:“如此,岂非以四境为笼,囚人山壁之内?”
神明未答,只告诉他,若不如此,三千年之后九鼎山必会因神力散尽而沦为凡山,届时妖魔必入凡境,为祸人间。
子孚到底没有铸那余下三件神器。
在凡人看来,神明也许是永生的,可这世上从来就没有永恒之物,风水轮转间,沧海桑田亦是常事。
世间尚有神明时,凡人当然可以仰仗四山的威力作金笼中的鸟雀,倘若神明消亡,神器必将沦落,届时凡人将更无法与外力为敌。
正所谓乱世出英雄,凡灵的潜力只有在生死存亡之际才能被真正激发。
最终,子孚放弃了做那一稳万世之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