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沉声道:“还有点巧,他和尘追还真有点相像,有些时候,我都会怀疑,尘追会不会是他……”
“……”舒凌心里咯噔一落——这话听起来怎么有点不妙啊……
君寒这一生同仙门的人接触并不算太深,能刻入记忆的人更是寥寥无几,然而这个和他八杆子打不到一起的易远光却石破惊天的留在了他记忆里,更惊天地泣鬼神的是,关于这个人的记忆,君寒并没有厌恶的感觉。
这大概是因为,易远光在君寒眼里实在是一朵举世无双的奇葩。
君寒和易远光第一次接触时两人都还是少年。
当是崆峒派掌门前来巽天与宫云归他爹论道,随行带的几个弟子里就包括他儿子易远光。
易远光天生患有眼疾,五岁时便失了视觉,是个实打实的瞎子,虽然灵脉没什么问题,也可以通过灵触来弥补两眼的缺陷,奈何此人是个迷糊鬼,时不时总爱往墙上撞。
君寒在巽天里是众所周知的冷鬼加瘟神,平日里除了怜音以外没谁会主动接近他——就算不小心接近了也一定要及时躲避。
结果易远光这个迷糊鬼,愣是瞎猫撞野狼的第一天就跟君寒碰了个结实。
当时,这个瞎子在巽天迷了路,晕叨叨的转到了后山,两眼蒙着条白绫,长得一脸温和又无辜,君寒大老远瞥见了,直觉便认为此人是个软柿子,指不定还是个呆子。
所以也不怎么在意,瞥了他一眼便若无其事的走自己的道。
恰在陡滑的石阶处,君寒避不开此人,便只有站在阶下等着这家伙过了再走。
结果这二货偏偏就迷糊的踩空了,整个人咣当栽了下来,君寒条件反射的伸手接了他一把,没让他扑地上,却让他扎实的砸进了怀里。
说实在的,君寒对抱男人这事抱着很深的抵触心理,尤其这货还是个纯白无辜的仙门人。
于是君寒立马撒了手。
“多谢。”易远光笑呵呵的跟他道了谢。
不知为何,君寒很不想接受他这谢意,便冷飕飕道:“你自己扑上来的。”
原以为这话足以挑触仙门人居高自傲的廉耻之心,却不料这易远光竟只是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这样啊,那真是不好意思了——我没有伤着你吧?”
“……”
“你的灵息有些不同啊。”
“公子初来乍到大概不知,这巽天里有一物绝对不可触及。”
“愿闻其详。”
“我。”
闻此,易远光先是一愣,旋即又笑了,“公子真是风趣。”
风、趣……?
君寒都不知道自己当时是怎样的神情了。
此人怕不是脑子有病?
随后,易远光果真向君寒证明了他的确“有病”。
易远光稍稍整理了仪容便恭恭敬敬的向君寒行礼道:“在下易远光,阁下想必便是君寒公子吧?”
“……”
虽然面前这人是个瞎子,但受他礼教感染,君寒还是别扭的还了他一个礼。
“久闻公子大名。”
“不敢当……”君寒冷飕飕道。
然而此人仿佛是个不会生气的呆木瓜,被君寒连着淋了几盆冷水却还笑呵呵道:“我一直很想见君公子呢……”
这货真的有病!
君寒都懒得问他原因,然而这人却是个自来熟,不管君寒理不理他,他都很乐意把对话进行下去。
“公子一直都喜欢一个人待吗?”
“嗯。”君寒实在很不想理他。
易远光却还是漾着满脸和煦的笑容对着他,笑的当真毫无敌意。
“公子可真坚强啊——要是让我这样孤独一人的话,我一定会疯的。”
“……”
“在下有一个不情之请,”他自顾自讲了一半,稍回了几许正色,道:“我很想知道公子长什么样,可惜眼睛不听使唤,”他展了展爪子,“公子能允许我稍稍临摹一下你的相貌吗?”
说真的,君寒心里很抵触。
“随便……”
“多谢。”然后易远光果真毫不见外的将两只手都抚上了君寒脸颊。
——
那感觉,君寒至今想想,仍是狼躯一震。
——
不过易远光并没有冒犯的触摸,只是虚虚浮浮的大概探了一番,然后便收回手,笑道:“和我想的一样,君公子的确长得很讨女孩子喜欢哦。”
“…………”
——
在君寒的印象里,易远光一直都是这样和煦而温润的,而他所执掌的崆峒曾被誉为“仙门之壁”,是举世公认的,仙门最强的后盾。
他本人也如一座包藏了万灵的守护神山,不论腥雨如何残凉,他总能岿然不动的挡在众仙之前,柔中有刚,行之坚定。
即使在生命分崩离析的前一刻,允泽君仍旧清柔而温润的笑着,即使眉梢眼角已挂起了凄凉的绝望,但他的风骨仍然不曾被污浊埋没。
可惜这朵坠世的优钵罗终究还是被君寒给摧残了,待他陨落,这世上也就不再有能令君寒对仙门留有惋惜的条件了——
直到整个崆峒尽被火海吞噬,他的气息彻底消失在茫茫人世,君寒才确定,仙门已经没有在世上存在的必要了。
——
回忆了良久,君寒终于勉强凑出了一句稍微像样的形容:“他大概,就是那种没法让人讨厌的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