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无拖着三个壮汉当了一路的骡子,远绕城墙,从西郊绕到了东郊葬场,到了地方还不歇半口气,开嗓便嚷了出来:“怎么选这鬼地方!”
鬼曳森森瞥了他一眼,“这里合适。”
鬼无愤愤地将那死狗似的三人踹到鬼曳面前,抱着手一转身——
“回来。”百里云却不等他迈步。
“干嘛?”
“望风。”
“……”
鬼无也不敢抗命,没办法,只好百般不情愿的又转了回来。
凄风自坟场中过,掠过碑间空隙,其声幽落。
三人恰在坟场的围栅外,正好能看见那座立着残碑的空坟。
蓦听一串铃声在空阔里荡起,鬼曳足下枯草悠悠曳曳,摇晃着,将土地也带成了环环远泛的涟漪。
铃声乘风悠远,轻浅一声幽旷飘忽的传进了守墓人耳中,却惊雷似的将这大爷从午后的酣睡中惊醒了过来。
守墓的大爷一咕噜从榻上翻下身,被子都没来得及掀,人已经晃到了门口。
小屋位置稍高,正好能将整个葬场收进眼底。
却空然无物,连个鬼影都没有。
这大爷松下神来,睡眼又迷糊了下来,便打着哈欠又钻回了屋里。
鬼曳掌心浮着一枚核桃大小的铃铛,青火幽缠着“叮叮当当”,周遭景物也如涟漪般模糊散远,等鬼无回过神来,他们三人连着三条死狗都被笼进了一幕漆黑之中,顿如深陷混沌一般,两眼却还能瞧清事物。
鬼无瞧着两眼漆黑,颇有意见道:“不是要我望风吗?”
“你随时可以出去。”鬼曳不咸不淡道。
“嘁……”
鬼曳白了这嘴碎的家伙一眼,毫不留情的,转头就对百里云建议道:“你有空还是收拾一下这家伙吧,他太欠揍了。”
鬼无咬牙切齿的回过头来,一字一顿道:“你说谁欠揍?”
百里云一把将他的杀意按了回去,“其实我现在的心情跟他是一样的。”他的手还按在鬼无脸上,五指骤然一紧。
“唔……”鬼无被捏得拳打脚踢。
“比起这家伙,我更想收拾那个混蛋……”百里云松下口气,顺便也放开了鬼无,心平气和着扯回了正题:“好了,开始吧。”
鬼曳应了一声,掌心的铃铛化成一团深青的灵絮,两掌相对,灵絮便抽成条条丝缕,十指一牵,结成了一张错综复杂的网。
那三人也如牵线木偶一般被灵丝挂在了半空。
“五个月前,逐月太子入京,那木箱亦是同月进入中原……”鬼曳话音浅落,便合眼,灵网一缚,网出了那三人的记忆。
——
“清酒金樽沙沉铁,东行有尽西归夜……”
那三人模糊的记忆里却清晰的勒出了这一条沉雅的声线,满眼黄昏尘色,甚至连周遭景物都辨不明。
倒是隐隐约约看得出一个慵散侧卧榻上的人影,手里似乎也转着只酒盏。
“难得会有人自己找上门来,已经做好准备了吧?”那人说着,突然自己没心没肺的笑了起来。
这一笑,连百里云都感到了一阵毛骨悚然。
奇怪的是,这三人始终一动不动,甚至连声音都没有。
那人笑罢,抬杯撒了满盏醇液,起身走来,凑到三人面前,猛然一落身,将整张脸塞满了其中一人的视线。
瞧着这记忆映景的百里云和鬼曳俱是一怔,冷不防的像是被鬼盯了似的。
然而即使凑的这么近,这人的相貌仍是糊作了一团,唯有那双眼刺着一缕冷寒的锐光。
他抬手,撤了正对这人勒嘴的麻绳。
“大人饶命!大人饶命!我等有眼不识泰山……”
“嘘……”那人捂住了这家伙聒噪的嘴,“既然来了,就别客气,替我办件事再走吧。”
百里云和鬼曳立马专回了神思,死死盯住那三人记忆中的丝缕寸毫——连鬼无都忍不住凑了过来。
那人笑着,收回身去。
——
“咳咳……”被灵丝悬在半空的一人陡然一咳。
“怎么会……”鬼曳惊得睁了眼,整个幻境为之一颤。
“别动。”百里云轻轻握住鬼曳操术的一只手,淡淡稳回了他的思绪。
幻境涟漪退罢,又归了宁静。
一股金锐肃杀之气陡然暴起,在鬼曳波澜无惊的幻境中掀起一道剐人肤骨的利风。
轻咳的那人睁开眼来,眼神涣散了片刻,逐而聚成一束锋锐。
“几位看得可尽兴?”
百里云回之漠然一笑,“阁下还真是吝啬,一点也不肯让人看尽兴。”
“区区沧海阁人,也敢这么同我讲话,很有胆量。”
“莫非阁下觉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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