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燕王冷硬的回道。
那位西域的太子尴尬一笑,“王殿下说的不错,这件事与那明月之地的邪祟关系密切。”
易尘追见这位太子殿下有意将话题往这方向扯,便索性顺水推船,循言道:“说来,那明月之地的邪祟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一提起这茬事儿,这位眼窝深邃的太子立马就张扬了眉峰,话未出口意已先达,也马上就提着大惊无比的语气答上了:“那是天神的诅咒,将赐予凡人的神力变成了毁灭生命的邪力。”
“怎么说呢?”
明月之地非同于寻常绿洲,此地自古灵力充沛,天然便埋藏着无数珍宝,故而历来为西域各部奉为圣地、争夺不休。
却也就在百来年前,原本馈赠了西域人民无数恩惠的明月之地突然异变,凡入境者皆无生还,起初大家也都以为是因为信徒还不够虔诚,于是一如往例的,死在明月之地的人越多,外头的人就愈发踊跃,全都抱着侥幸心理,以为自己就将是万骨枯后的“一人功成”。
可死的人只多不少,许久之后,大家才终于有所警悟,原来天神是真的发怒了。
“于是国王派了天人入境,才平息了天神的怒火。”
天人?
易尘追惑了一下,丞相大人观了他神色,便微微侧身,将嗓音压到仅两人可听的程度道:“就是他们的祭司。”
“天人”进入明月之地后,西域又相安了百年,直到四十九年前,就在北山君被仙门讨伐魂灭在孤月台的同年,明月之地再度暴乱。
“那时天现赤星直与明月争辉,隐藏了百年的异教徒在血光里出现,用鲜血染红了明月之地……那些异教徒沐浴在明月之地的光泽中,却违背神意行魔鬼之事——天神因此震怒。”
这位逐月的太子殿下翻来覆去左不过“神怒”两字,只是九曲回肠变着法的描述此事,讲到后面,其天花乱坠的程度简直不亚于野史传说。
皇上听得面色逐发凝结,丞相大人沉静如木雕,那位北燕王则时不时翻起一串白眼,不屑又好笑。
好好的商谈正事再这么搞下去,迟早得成这位太子殿下的说书会了,于是易尘追赶紧捡了一个他喝水的空当岔开了话题。
“此番在京城中出乱子的东西乃是一尊旱魃之像,不知旱魃又与明月之地是何关系?”
逐月太子搁下茶盏,立马就答道:“魃魅所到之处必然毁败灵势、招致大旱,这天底下只有大漠不怕她的侵害,所以我们的神就把魃魅封印在明月之地,以寒水之象将其邪力镇压。”
此处所言的“寒水”即为北方水神玄冥之力。
“如此说来,将旱魃之像带入中原的人也有可能就是明月之地的异教徒?”
易尘追此言虽为问语,语气却笃定——其实只是强行将话题定在前往西域的方向上,而此事实际如何目前谁也不敢定言。
“一定是!”却不料这位太子殿下竟比易尘追还笃定,一口就咬稳了。
“魃魅被封印在明月之地最深处的沟月峡,那地方不是一般人进得去的,但是异教徒们世代研究深入沟月峡之法——一定是他们。”
就太子殿下这神情看来,逐月国的王室还真是没少吃过异教徒的苦……
堂里头讲得跌宕起伏,听到后头,那位太子殿下几乎要声泪俱下了。
百里云清闲的躺在檐上,左胳膊枕了脑袋,听戏似的听着堂里的对话,唇角不时勾起一丝意欲难明的笑色。
张口神明闭口神明的,实际有几个人会信那玩意儿。
凡人所谓的“信仰”实际也不过就是对利益的崇拜罢了,古往今来,哪个受凡人信仰的神明不是“恩泽无边、有求必应”?
舍恩于人,人则敬仰,苛取于人,必遭讨伐。
“信仰”?
说的可真好听。
百里云戏讽一叹,却也无多愤懑——
毕竟生而在世,何人不为己?
说到底,都是人之常情、世之常态。
百里云似乎被逗起了几分戏谑,于是转头瞧住立在檐梁上的鬼无,笑道:“过来,给你讲过笑话。”
他这话讲得轻浅,鬼无却跟只碰了炮仗的猫似的,当即就炸了毛,死命冲他“嘘”了一声。
这可是在爬檐偷听呐!
百里云却不以为然,枕回了脑袋就瞧着尚且晴澈而薄有轻云的天,道:“原来你这么胆小。”
“这不是胆不胆小的问题!”鬼无邪火中烧的气声道。
百里云一笑未答。
“百里云,你要是敢坏阁主的事,我跟你拼命!”
百里云眼底又拂过一抹戏谑,悠然道:“想不到那头狼养出来的狗还挺忠诚的。”
“……”
如果不是眼下情况特殊的话,鬼无真的很想宰了这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