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大步迈进门槛,手里的玉钗也被当成暗器祭了出去,精准的斜钉在李寒笙妆台上,还吓得她一哆嗦,差点把眉给画歪了。
李寒笙提了气正待发作破口大骂,却一溜眼瞥见了桌上这造型相当简单的珠钗。
那时窗外恰有一缕浅金的阳光打在妆台上,又正好映亮了此钗唯一悦目的那枚剔透灵玉。
然后李寒笙就像只被稀奇玩意儿引了的猴,瞬间忘了发火,便将桌上那方方化去了杀气的钗子拔下来,对着阳光打量了好一会儿,两眼也被玉光映的锃亮,特别欣悦的转眼瞧住百里云,“这是你做的?”
百里云抱着手倚着门框,仍旧架着那一身清绝孤傲,“不然呢。”
“不错不错,你还挺有眼光的嘛——谢啦!”她乐呵呵的偏头照着镜子在头上拣了个位置把钗子戴进去,结果这一扭脖子的动作便将李天笑手里那一缕好不容易捋顺的长发给扯偏了位置。
“别动!”李天笑愣是被姑娘家这一头如墨染落瀑的长发给惹得炸毛了,两把手直接按着这丫头的两颊把她的脑袋给扭回了正位。
朝夕相处了这么十多年,百里云还是头一次打心眼里觉着李寒笙特别好看。
许是红衣本身就很衬她性子的缘故,所以当她披上嫁衣时,整个人都更明媚夺目了。
就在那一瞬,百里云由衷的觉得,像李寒笙这么漂亮的姑娘嫁给易远光那个瞎子实在是暴殄天物。
也是头一次,百里云看着李寒笙心里会莫名有种特别难受的感觉。
易远光的花轿很准时的停在了蜀山派的山门外,那个一年四季穿得跟黑乌鸦一样的家伙终于也更了一身如火染血就的红衣在众目睽睽之下牵走了李寒笙。
那时百里云也是头一次尝到了怅然若失的滋味。
李寒笙骨子里藏着只鬼精灵,临要进轿却还不老实偷偷掀起盖头往回瞅了一眼,恰好对上百里云的目光,便挑衅又戏逗似的冲他做了个鬼脸。
缘断之际又披红妆惊鸿一瞥,凤冠霞帔绝艳乱曲,却因他人盖头而拂凉薄入心。
她那一身嫁衣终于成了一片从百里云心尖剜走的血,因本于此心所以美作绝色无可比拟,又因被生生剥离了心房,所以凄残噬骨。
百里云怔怔的凝视着她到底还是笑不出来了。
李寒笙做罢了鬼脸也敛起了不正经的神色,如蕴朱砂的樱唇略然一抿,又冲他和李天笑眨巴了一下眼,情真意切的流出了不舍的意思。
百里云心尖一颤,瞬有一抔心血滴成的苦水烫遍了全身。
李寒笙落下了挑着盖头的手,钻进了轿里,红帘一落,彻底遮掩了她的身形。
弦断余音绝,碎琴却藏韵。
那一日的红妆拂破了陈年藏积的旧尘,惊鸿一片艳烈,却似曼珠沙华一般乘着心血浮上了百里云脑际,叫他无论睁眼闭眼都无法撇去她故意挑进他眼中的调皮和最后藏进盖头里的不舍。
也就在记忆落归的一瞬,那枚灵玉在百里云眼中彻底失了光泽。
他捏着玉钗的手无力落下,全身的气力也突然散了个干净,叫他连最后挣扎一下的心都没了。
一腔心血却滚灼而出,毒液一般淌遍全身,原本只锁在三寸心腔里的痛意也就顺着血势将苦楚刻进了遍身骨脉,简直像是李寒笙的幽魂上了身一般,居然真的逼出了素来铁石心肠的总头大人一滴弥足珍贵的残泪。
她的灵魂此刻是否也是这般哀恸……
——
易远光抱着李寒笙一路出了东瑜的地界,却到了河边,所有的麻木又醒转成了锥心噬骨的肝肠寸断。
他收了一身灵术,独走在深岭群山间,望得天地浩大,却空无一处可留。
“寒笙,对不起……”易远光瞧着失色天地,赤金的眼中焰光顿藏,渊中落尽了哀恸。
李寒笙脸上还挂着冷透了的泪痕,似乎也还有隐隐灵蕴敛藏躯囊之内。
易远光让她倚坐在一株枝叶繁密的梧桐树下,也落下一膝,轻轻捧住她的脸颊,细细端详她的模样。
“我此生最大的期愿便是能亲眼看看你的模样,到底是苍天悯人还是得偿有失,今日我终于能如愿见你真容,你却为何不能睁眼看看我……”
易远光这副失了知觉本也不该再留存于世的肢体照说早已再探不出任何温度,却也能知眼前这副躯体的冰凉。
“哈哈哈……”张狂之笑蓦自林中荡来,易远光浑身杀弦一绷,立马将李寒笙揽护在怀,却已有一阵幽冷之风穿林而过,森森带了一抹幽灵般的身影站在易远光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