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到了公主府。
尚琼一路飞奔,心中不断的冒出燕蒹葭疯了的样子,咬人、打人、披头散发、亦或者口吐白沫,疯疯癫癫?
可他没有想到,见着燕蒹葭的时候,她并没有丝毫疯状,只安安静静的坐在戏台子下头,面无表情。
公主府的戏台子,是当初燕蒹葭为了几个伶人搭建的,那时有人带了一支戏班子前来,她留了足足半年,才让那戏班子离开。
后来,公主府的戏台子,便只是偶尔有唱戏之人前来,并不常用。
可即便燕蒹葭如此安静的坐着,尚琼也察觉到了怪异之处。
他深吸一口气,朝着燕蒹葭慢慢走了过去。
“公主。”
尚琼试探性的唤了一声。
然而,这一声唤,却没有让燕蒹葭回头,如往日一样,戏谑着、无奈的看向他。
她就好像没有听见一样,整个人纹丝不动,那一声唤也仿佛是石沉大海,没有一丝波澜。
“公主!”尚琼再度出声:“我是尚琼!”
他焦急起来,很快三步作两步走,到了燕蒹葭的身侧。
“公主,你怎么了?公主!”
他凄凉的声音,在园子里响起。
看得站在他对面的西遇本还沉重的心情,顿时更为复杂起来。
“公主啊!你可不能这样啊!”尚琼顿时哭了起来,见燕蒹葭没有反映,宛若木偶,他心下更是担心的不得了。
即便前两日,永明死了,所有的矛头都指向燕蒹葭,他也不慌不忙。因为他知道,燕蒹葭会处理的好一切。
可现在……眼前的燕蒹葭已然痴了,傻了啊!
“公主啊!你不能抛下我,英年早逝啊!公主,我是尚琼,我……”
“尚公子……”西遇忍不住道:“公主没有死。英年早逝是说死人的!”
尚琼看了眼西遇,脸上的泪水依旧落得干脆:“这种时候,还在意这些措辞做什么?公主怎么会这样,她是不是一辈子都要这样了?”
“不对!”才说着,尚琼忽而意识到了什么,又道:“公主这哪里是疯了?明明是傻了啊!”
他记得,前来禀报的暗卫开口就是:公主今晨疯溃,魔怔了!
西遇道:“你再看看就知道了。”
他话音落下,尚琼便也跟着看向燕蒹葭。很长时间的沉默,她没有说话,瞳孔涣散,看不见一丝的焦距。仿佛行尸走肉一样,没有灵魂。
她眸光紧紧落在戏台子上,看得尚琼忍不住上前,挡住她的视线。
“公主,别看了。”他劝道:“公主,这戏台子有什么好看的,没有人唱戏……”
话还未说完,一声嘹亮的吟唱,顿时打断他的话。
“自从我,随大王东征西战,受风霜与劳碌,年复年年。恨只恨无道秦把生灵涂炭,只害得众百姓困苦颠连。”
“兵家胜负,乃是常情,何足挂虑?备得有酒,与大王对饮几杯,以消烦闷……”
那唱腔极佳,听得尚琼一愣一愣。
不为其他,正是因为,这戏腔出自燕蒹葭的口,她神色徒然一变,字字句句,皆是叫人肝肠寸断。
“公主这是……”尚琼惊疑不定,看向西遇。
“今日一早,公主便这般模样了。”西遇叹息:“时不时的吟唱一段,仿佛着了魔,怎么劝都劝不住。有时候也会胡言乱语,有时候急了,还会……拿刀砍人!”
胡言乱语,拿刀砍人……这话听得,实在叫人惊悚。
尚琼看了看西遇,又转头看了看燕蒹葭,就见燕蒹葭唱了一段,突然停下。
她就像没有见着尚琼一样,蓦然起身,拖着长裙,缓步离开。
“公主这是……”尚琼不解。
“属下也不知道。”西遇跟着摇了摇头。
两人很快,跟着燕蒹葭一路走去,不过片刻,便见她来到了一处屋子,而后她端坐下来,对着屋内的铜镜,对镜梳妆。
“簪花,胭脂。”她缓缓说着,吩咐一侧惶恐不安的婢女:“还有大王送我的剑……我要好生打扮,等着大王回来。”
大王是谁?
西遇不知道,但还是让婢女赶紧去准备燕蒹葭要的东西。
纵然他已是察觉,眼前的燕蒹葭,似乎不再是她。
“不好,”一侧,尚琼猛然一个回神,说道:“霸王别姬。”
“尚公子?”西遇侧头不解。
“这出戏是霸王别姬!”尚琼眸底震惊。
霸王别姬,最后,虞姬死了,长剑割喉,香消玉殒。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