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一时间,越国七王爷巫蛊害人的消息,随之散开。整个建康都知道,原来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是七王爷。
他残害风嫆玉,欲图嫁祸燕蒹葭,嫁祸给燕国。委实令人愤怒,故而,当天夜里,七王爷死了在了驿站之中。
据说那是因为他心中愧疚,无颜面对越国子民,才以死谢罪。
这等消息传到昭和的耳朵里,却是只得了一声轻蔑的笑。
一旁伺候的婢女见此,颇为不解:“公主可是笑风景轩手段不够高明?”
“风景轩固然是手段不高明。”昭和道:“只不过,他昨夜死在地牢……却不是以死谢罪这么简单。”
“难道是……燕国?”婢女诧异:“燕蒹葭?”
“燕蒹葭?怎么会是她呢?”昭和缓缓放下手中的笔,看了看自己画的画作,神色很是平静:“是越国的皇帝,哪怕骨子里留着同样的血,皇权之下……又有什么亲情可言?”
一边欣赏自己的画作,昭和一边不疾不徐说道:“风景轩残害血亲,亲手摧毁了越国的‘祥瑞’郡主,同时又构陷谋害燕国的公主。这一桩桩罪下来……他若是不死,天下之人,怕是会揭竿而起。”
风景轩不死,不足以平息民愤。两相比较,死一个王爷,显然是无足轻重的。
婢女低眉,回道:“那这五国大会,如此闹腾,怕是也……”
“五国大会?”昭和笑了笑:“如今这世道,又有什么五国大会可言?天就要变了呢!”
说着,她走至一侧,熊熊炭火,徒然覆上了一幅画。
“公主……”婢女一惊,试图伸手去拾起画作,可昭和却挡住了她的动作。
昭和幽幽道:“本就是随意消遣的玩意儿,毁了便毁了罢。”
婢女垂眸,望着那画作不敢吱声。
触目所及,画上的男子姿容极好,宛若仙人临世。他嘴角含笑,温柔且满是爱意。
可婢女跟随昭和多年,她知道,画上的男子,从来没有对昭和露出过这样的笑。反而是不止一次,她瞧见他对着燕国的临安公主露出这般神色。
就在婢女晃神之际,画卷也很快燃烧殆尽。昭和回过头,朝着婢女看去:“修书一封,告诉陛下,五国大会就要结束了。他要的人怕是……带不回去了。”
“是,公主。”婢女颔首,转身便要离去照着她的吩咐去办事。
只是,她才挪动了一下,便听到昭和出声,问道:
“拂屏,你可记得,陛下曾说过,他当年是在何处救了陆引之的?”
拂屏微微一愣,随即思索了片刻,答道:“北螟境地。”
“这些年,陆引之的离开,饶是让陛下费了些心思。谁知他倒是极好,摇身一变,成了燕国的国师。”昭和继续道:“不过,陛下这些年的找寻,也不算是白费苦心……”
拂屏点头,道:“只是公主,陛下一直不愿透露,那传闻中的北螟境地,究竟在何处。”
“陛下不愿透露无妨。”昭和扬唇:“我听闻此次随行来燕国的迟荛将军,就是当年被陛下派遣去寻找北螟境地的那一位。”
说到这里,她顿了顿,视线落在拂屏的脸上:“拂屏,我记得多年前你与迟荛是少时玩伴,对罢?”
迟荛如今虽为将军,但昭和哪里看不出来,他对拂屏……她的贴身婢女,心中有情。
拂屏唇角微微颤抖,不敢抬头去看昭和:“可公主,若是迟荛说出这等子辛秘,怕是陛下不会放过他……”
纵然她于迟荛并无情分,但到底是多年的好友,这些年,迟荛身份愈发尊荣,却从未嫌弃过她卑微依旧。
她委实不愿害了迟荛。
昭和闻言,却缓缓上前,捏住拂屏的下巴,迫使她抬眼看向自己:“拂屏,你曾经说过,会忠心于本公主的。”
本公主……分明是再正常不过的尊卑称呼,但了解昭和的拂屏知道。昭和此时此刻,无疑是在施压,是势在必行的笃定。
触及昭和的视线,拂屏躲闪不得。人总有软肋,她的确对昭和忠心耿耿,可……
“拂屏,你可知道,本公主为何不像风景轩那般,使尽浑身解数去对付燕蒹葭。”昭和突然问道。
“奴婢不知。”拂屏摇头。
“燕蒹葭夺走了引之,固然是可恶的。”昭和幽幽一笑:“但这两日,本公主想通了,引之那等人啊,心如磐石,坚不可摧。哪怕是燕蒹葭死了,他也不会有丝毫心意回转。”
“归根究底,是他不识好歹。所以本公主为何要为了他,和燕国最得宠的公主为敌?”
能引得帝后同为她做戏,才致使风景轩轻信了燕蒹葭放出来的谣言。
在这没有亲缘关系可言的皇家,该是多么难能可贵啊!
“所以啊,本公主想通了。为难燕蒹葭有什么用?该摧毁的……当是引之才是。”说到最后,她不由叹了口气:“拂屏,你若是不肯为了本公主,那么本公主只好以身试险,回头来对付燕蒹葭了。”
她知道,拂屏是誓死忠于她的,所以她能拿捏的,就是自己。
以自己作为筹码,逼得拂屏放弃迟荛。
见拂屏神色有一丝松动,昭和继续说道:“你放心,若是迟荛将军肯说出引之那些见不得人的辛秘,本公主……定会保住他的性命。”
很长的一段沉默辗转而来。但昭和并不着急,她等着拂屏去权衡。因为她知道,拂屏会乖乖听话,哪怕她心中清楚,如今的陛下已然不同于从前那般对她这个公主倾心对待。
终于,拂屏颤抖着唇开了口。
“拂屏的名字是公主给的,拂屏的命也是公主救的,”她道:“公主所愿,拂屏定然肝脑涂地。”
“拂屏,你且宽心。我不会让你为难的。”昭和叹了口气,道:“虽说如今陛下与我姐弟离心,但……我到底是他在这个世界上最后一个亲人了。我若是要保全将军,并非难事。更何况,迟荛将军是陛下的左膀,聪明之人,哪会自断左膀呢?”
信誓旦旦的声音,萦绕在拂屏的耳畔。她微微颔首,而后领命,消失在了屋内。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