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没有多说什么,她只看向一侧的赤芍,不紧不慢说道:“瞧你定是舟车劳顿,昼夜不歇,还是先随本公主进府,休息一番。”
“多谢你的好意,蒹葭。”赤芍闻言,却是推拒道:“我如今还有些事情,便不进去了……”
“只是,他的事情……便先托付你了。”
这个‘他’,指的便是景逸了。
燕蒹葭心下了然,看来赤芍这是不想见景逸。
“这个忙,本公主可是有心无力了。”燕蒹葭闻言,却是直直摇头:“你来建康,他迟早是要知道的,你若是不与他见一面,怕是他不愿乖乖治病的。”
说着,燕蒹葭看了眼江沨眠,眸底划过无声的叹息。
她从前不懂情爱,不知赤芍与景逸之间的别扭,如今却是有些明白了。
“蒹葭……你……”燕蒹葭的话,让赤芍不由有些讶然:“你可是有情况了?”
这‘情况’自然就是说心上人。
多年至交,她岂会察觉不到燕蒹葭的变化?
谁知,她话音刚落,那头江沨眠便瞪大眸子,瞧着燕蒹葭:“竟是这样快?”
说完,他自知多嘴,赶紧轻咳一声,装模作样道:“其实在下早就知道,国师大人对公主动了心思。”
燕蒹葭闻言,没有半点娇羞之色,只挑挑眉,笑容不减,选择性的便忽略了江沨眠说的话。
转而继续对赤芍说道:“赤芍,你先随本公主进府休息罢。景逸此事……你若是当真无法接受,便还完最后这一点情,大不了从此两不相见。”
赤芍闻言,不再忸怩推拒,她点了点头,便随着燕蒹葭一同入了公主府。
只是,燕蒹葭与赤芍的话,似乎是彻底勾起了江沨眠的好奇之心,只见他大着胆子凑上前,偷偷问燕蒹葭:“公主,赤芍姑娘与你口中的景逸公子,可是有些什么陈年旧事?”
燕蒹葭看了眼江沨眠,眼底划过一抹笑意,淡淡开口道:“自是有许多陈年旧事的。江湖中人,儿女情长,不过就那么点儿事情而已。”
说完,她也不去看江沨眠的表情,便径直朝前走去。
身后,留下江沨眠一人,思绪沉沉,也不知在想着什么,那眉头微微蹙起的模样,倒是少见。
入夜渐凉,阁楼之上,有门窗微微敞开。月色皎洁,照入其中。
阁楼之内,景逸坐在榻上,苍白的脸色,没有半分年轻人该有的朝气。
燕蒹葭站在榻前,双手环胸,江沨眠则坐在椅子上,他一手搭着景逸的手腕,神色渐渐凝重。
“景逸公子早年是受了剑伤,伤了心肺。”他缓缓道:“想必那时剑上涂有剧毒,毒素未清,才导致如今身体愈发孱弱。”
“眼下毒已入骨,”说着,他抬眼看向景逸:“公子若是想活命,那就要废弃一身武艺。”
“没有旁的法子了?”燕蒹葭出声问道。
她知晓景逸心性极孤傲,若是废弃武艺……那简直比杀了他还要令他难受。
他一心向往闲云野鹤的日子,一旦成了手无缚鸡之力之人,怕是这梦也是要破碎的。
“没有旁的法子。”江沨眠蹙眉:“他如今活着,已然是命大,这世上,可没有什么比活着更为珍贵的事情了。况且,他周身毒素分布太广,中毒多年,就算废弃一身武艺,也未必就能安然无恙。”
说着,他抬眼看向景逸:“此番医治,我只有七分把握,剩下三分……那就是要听天由命了。”
自来医治这等子重疾,便是没有十成十把握的。
他言下之意便是,他尽力而为,治与不治,皆是在景逸自己。
“有劳江神医了。”景逸扯了扯唇角,勾出一个极淡的笑来:“若是不治,我还能活多久?”
江沨眠道:“最多……一年。”
“一年吗?”景逸垂下眸子,笑意不减:“足够了。”
他语气漠然,似乎并不在乎自己的生死,听得燕蒹葭不由皱起眉梢,正要说什么,便听外头响起赤芍的声音。
“你是想死吗?”
一声气恼的女声,自外头传来。
景逸身子一僵,整个人微微怔住,一动不动。
他面无表情的抬头,便见一女子着白衣,携着一阵冷风,从屋外走了进来。
经年不见,她眉眼依旧明媚,只眼底那抹复杂的情绪,和初见时的清澈,天差地别。
到底……在死之前,又见到她了。
他的小师妹,赤芍。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