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他这等偷奸耍滑的行径被天道所察,故而即便雷劫已过,他仍旧还是肉体凡胎,就连修为也是没有半点精进。
“好在他的确是命大,即便神魂离体,还是活了下来。”丹舟仙人道:“只是,他从前服过的那颗仙丹,已然因此而破碎,不复存在了。”
燕蒹葭指尖一颤,心中五味杂陈。
饶是知道丹舟仙人与扶苏并非真正的师徒,她此刻也觉得实在气恨。
扶苏年少时被自己的父母当作药人,服下唯一的仙丹,才得了这般异于常人的寿数与机缘。
可为了她……那受尽折磨才得到的一丝丝‘好处’,竟是就这样轻易的消失了。
“时间的扭转,他第一世便强行开启过了,第二世他再无法开启,才求了我……”丹舟仙人淡淡说道:“所以这是最后一次,若公主仍旧不得善终,便再无来世可言。”
只有修为到达上乘境界之人,方可有一次扭转时间的机遇。
“所以,我今日要同公主说的是……无论公主是否能活下来,都切莫让扶苏再生出为祸世间的心思。”丹舟仙人顿了顿,望向燕蒹葭:“这世间,除了公主,再没有人能牵制的了扶苏了。”
丹舟仙人的话音落下,燕蒹葭突然笑了起来,语气有些嘲讽:“老国师原来是打着为扶苏与我筹谋的旗号,一直为自己考虑啊。”
难怪了,她年少时,老国师便与她谈论国事,耐心的教导着她,为了她和扶苏的机缘,与袁照一同筹谋。
“老国师是不是那时以为扶苏替你挡住雷劫,你便可得道?”燕蒹葭轻嗤:“可惜,天道看得清明,心中有欲求与算计之人,怎可轻易得道?哼,所以这一世你才千万般的从中谋划,就是怕扶苏再一次致使生灵涂炭……倘若扶苏当真为祸人世,那今生扶苏所造之孽,便有一半是归咎于你。如此一来,别说是得道成仙,就是罪孽所带来的天谴,都是老国师你……承受不住的。”
这……才是真相,这才是丹舟仙人的所图。
被燕蒹葭看穿心思,还当场被挑明,丹舟仙人却丝毫不觉难堪。他叹息一声,只道:“诚然如公主所说,我这一生,是都无法得道了。我虽是为了自己,但公主该是明白,扶苏今生若是再祸乱江山,那么所造杀孽,便足以让他受天道所谴,今生来世都休想安宁!”
……
……
丹舟仙人离开之后,燕蒹葭便将自己关进了屋子里。
她心绪极乱,比起知道自己注定活不过二十岁,还要让她觉得难受。
她闭上眼睛,脑海中全是扶苏的身影。
她突然觉得很对不住扶苏,扶苏的人生轨迹,因她而变得极端,变得不幸。
“公主。”屋外,传来下人禀报的声音。
燕蒹葭仿若未闻,又听下人说道:“国师来了。”
燕蒹葭咬唇,久久没有回应。
也不知过了多久,屋门外头传来扶苏的声音。
如三月微风,和煦而轻柔。
“酒酒,是我。”
那一瞬间,燕蒹葭突然便红了眼眶。
她起身,将门阀抽出,而后打开门,看向屋外那白衣胜雪的男子。
少女眼眶红红,眼角淌着两滴泪水,那般楚楚动人,我见犹怜。
“酒酒,怎么哭了?”扶苏心中一疼,正要上前,便见燕蒹葭一头扎进他的怀里。
下人见此,便识相的退了出去。
“酒酒。”扶苏轻揉着她的脑袋,低声问道:“可是丹舟同你说了什么?”
燕蒹葭没有回答他,只仰头看向扶苏,问道:“你可是知道,你那般乱了这世间,是极重的罪孽。”
她看着扶苏那张清隽无双,温其如玉的脸容,眼泪再一次涌了上来。
扶苏这样聪明的一个人,怎会不知道?
扶苏闻言,忽然便沉默下来,他知道燕蒹葭说是的今生。
可他却不知道如何回答。
燕蒹葭便再度开口:“你知道,却还要那样做,若是此番我还是活不过二十岁,你便就要拿着毁天灭地的心思,去报复天道不公,是吗?”
丹舟今日的话,让燕蒹葭想到那日的预知……在预知梦之中,她依旧是死了,而扶苏却开始疯狂杀戮的一生。
她只要一闭上眼睛,便会想起梦中的扶苏,阴鸷冷漠,眼底皆是杀伐。
“扶苏,你就不能为你自己想一想吗?”燕蒹葭道:“我若是死了,便死了,你是要好好活着的,难道你的命,便不是命了吗?”
“不是。”扶苏薄唇微微动了动,声音有些涩然:“在遇到你之前,我都不算是活着。若是你死了,我的命便不是命了。”
他紧紧拥着她,语气是前所未有的偏执与疯狂:“酒酒,你是我生命中唯一的一束光,天道不公,它既是这样爱护世间生灵,我便要毁了这世间,为你陪葬。”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