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温婉妇人冷冷一哼,慢条斯理道:“首先我是举人娘子,其次我是你元澄的老娘,老娘打儿子,天经地义……”转而又狠狠瞪了他一眼。
“你可记得我说过,你若是想帮傅家那小瞎子,可以将她买回来,当丫鬟,当你童养媳都使得,你偏不愿,反倒这般次次相帮,这份因果,我只我们元家扛不住……”目露怅然。
半大孩子听不懂,茫然摇头,却咬牙,“我若不帮她,她会被欺负死!”
他听学塾的夫子说过,他爹跟小瞎子的爹,曾经是好兄弟啊。
穿着粗棉衣的丫头也没听懂,可转身就将大门关上落锁。
听到那落锁声,再看娘亲不知何时揣到手里的柳条鞭子,元澄知道今日是真要遭大难了。
想着上回带着一群小毛头摘光了小瞎子家的长生果,回来屁股被老娘打肿了,愣是去学塾站着上课四五天,被嘲笑了半个月,不过半大的孩子,还好脸面,想着想着都快哭出来了。
青石巷元举人家一时间鸡飞狗跳,半大孩子声嘶力竭的哭喊声回荡不止,最终以一句,“元梁氏你有本事就打死我,你要是打不死我,明儿一早我元澄就还是一条好汉……”收尾。
凄惨又悲壮。
雨声稀稀疏疏。
不算前世五百载,宁无心也在小镇生活了五六年的时间。
因“天生弱症”,只能喝着养神汤药吊着一条小命,每天大部分时间都昏睡着,只两个时辰清醒着,门是没出过一两次,消息却并不封闭。
宁老婆子,作为小镇唯一的大夫,珍贵着呢,隔三差五都少不得有妇人婆子来串门,东家长西家短,小镇大小事早就说了个底朝天。
她隔着墙听了这么多年,不说门儿清,也了解个大概。
元举人家发生了什么事宁无心看不到,却猜了个透。
元家在小镇也算有些名声。
十年前出了个举人老爷,便一举从九曲巷那土泥破落的地方搬了出来。
用小镇那些长舌妇的话来说——是九曲巷的草窝里飞出了金凤凰。
宁无心却觉的这些妇人酸得很。
元家一儿一女,也算有福气。
只宁无心跟着宁老婆子回乡时,元家父女刚好离开了。
听说是去地方上任,只五六年过去,也没有半分音信。
小镇里那些长舌妇人都在暗地里非议,那年轻俊秀的元举人,不是死在了外面,就是纳了房美颜小妾,大都幸灾乐祸看着元家那好看的举人娘子,怕是要成寡妇了。
至于守寡,还是守活寡,便是另一个她们不断深究的话题了。
这些乡间妇人的议论,换做其他任何一个地方,宁无心都不会回想,更不会放在心上,可前头就说过了,这长生镇不简单,看似小如麻雀,而麻雀五脏,大的难以揣度。
前世,宁无心曾与好友探秘古境,意外中了蛊毒,阴差阳错,两人回到了小镇。
重回小镇后才知,这巴掌大的小镇多么不寻常。
只可惜,物是人非,宁宅早就易主,她也早就不算小镇人。
她也是彼时才知晓,好友同样是出自长生镇。
……元烟罗,五百年前元家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