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你能想起,朕让人画在纸上,遣人去民间追寻,定能把咱们的女儿找回来的。”安景帝拉着秦皇后的手,苍声低哑,安抚着她。
三十多年前的一个小平安符,能记得的可能性太小太小。
但是,秦贵妃记得。
她至今仍记得清清楚楚
“我记得!我记得……那里头的平安方孔铜币,是黄铜和太和殿下的泥土铸成!外头封着的,是我秦亲手缝制的麻面荷包,那荷包被放在皇寺的香案下供奉了十个月,荷包面上,被香灰给烫出了好几个黑窟窿,瞧着、瞧着还挺丑的!”
秦贵妃想到了那个荷包,眼泪已经掉了出来。
安景帝看着秦贵妃的样子,苍苍一叹,“好、好……朕这就传画师进宫。”
“母后,您说的那个平安福,是不是还带着一个红色的流苏坠子,那个坠子上的流苏,也被烫黑了好几块?”一直坐着默默听着的清梨忽然抬头问道。
安景帝要传画师的话顿住了,他看向清梨,紧接着就听耳边传来秦贵妃激动的声音,“对对!是的!那个流苏也被香灰灼得一块一块黑!梨梨,你见过吗?你是见过一个这种香囊吗?”
清梨点点头,“梨梨见过,母后,不如我把她叫来吧,她是曾流落风尘的女子,那个平安符,也是她从小戴在身上的,她说过,养家说,那是她被卖过去时,身上唯一带着的东西。”
“好!好好……”秦贵妃惊动地站起身,身子微微颤着,眼泪早已滚滚而下。
清梨起身,叫了云琅来,吩咐道,“云琅,你回东宫去,把禾鸳姑姑叫来。”
“禾鸳?”秦贵妃听到这个名字,身子晃了晃,眼泪簌簌而下,笑了,却又喜又悲。
她当然见过禾鸳,在三清山上时,她对这个管事姑姑可谓熟悉,欣赏过,喜欢过,赏赐过,逗趣过……唯独没有入心过、关心过、心疼过……
见到禾鸳的那一刻,她的眼泪再也止不住了。
从前看过那么多眼,竟然一次都没有察觉到,这孩子跟她已逝的生母长得多么相像……
……
元景三十七年,初冬十月,三路大军陆续凯旋而归。
十一月,安景帝携太子霍祁墨,祭祖、祭天、祭地,退位——
次年,清昭帝继位,改国号为清顺,封嫡妃魏清梨为后,嫡长子霍佑暄为皇太子,嫡长女霍纯娆为金瑶慧骄大公主。
清昭帝登基二十载,践其诺于魏氏:与一人,生一子,过一世,足矣。
期间帝后鹣鲽情深,无妃嫔媵侍一人,一生恩爱。
唯一的意外,大抵就是十四年后,太子与大公主十五岁束发那年,皇后又有孕了。
清顺二十年,清昭帝退位,嫡长子、太子霍佑暄即位,史称暄宁帝,改国号为祺乐。
太上皇未老而携爱妻游乐四海,后崩于清州潜邸,时年清昭帝期颐,椒熹皇后岁九十,两人梦中同赴仙庭,一生共携度白发。
清昭帝与其宠后一生共诞育四子二女,长子长女生于元景三十六年,次子诞于清顺十四年,三子、四子于清顺十六年出生,幼女盈盈,生于祺乐二年。
于是,刚刚登基的少年帝王霍佑暄,在他登基的第二年,忙得焦头烂额的时候,接到了来自出去云游玩乐的爹娘的一个粉粉嫩嫩的小襁褓。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