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么往事纠葛……或者应该说,弟子之间爱恨情仇,唐家堡主以及前堡主根本不乐意他参与其中。
很多事情说开来,对谁也没有好处,窥不见公平二字。
想到此处,唐申开口:“唐戊。时候不早,按照计划出发。”
“好。”
唐戊俏生生应着,送了唐申出门,转身将身上软甲换下,穿上寻常女子衣裳,再将包袱一背,铁剑一拿,俨然一个寻常江湖侠女。变装之后,她仔细将暗器藏在身上,感觉并无破绽,方与同样变装成青年剑客的唐申会合,两人一并潜入人群中,顺着人流才净羽山庄方向前进。
说到净羽山庄,就不得不提一提今日婚宴的主角——安家三小姐安洛绮。
安洛绮此女子,可当得上一代绝色美人,不知多少男人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又不知道多少男人听闻她嫁人而碎了心肝断了肠、淌下了男儿泪。她一手醉梦浮生剑舞与当今圣上幺妹连城颂枝的枯木逢春舞、西湖天涯舫井中月的风华惊鸿曲,被江湖人并称当今武林最美武学。净羽山庄正是因为有安洛绮的存在,才不至于跌出三流武林世家的末流。否则以净羽山庄文不成武不就,心高气傲眼高于顶的江湖世家们,如何会承认它的存在?
旁的按下不提,且看净羽山庄内。
“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是非成败呀~转头空~”
安洛绮坐在铜镜前,以炭细细描着眉,咿咿呀呀唱着。
镜中女子杏眼朱唇,长发如云,鬓发低垂斜插碧玉瓒凤钗。她肤若凝脂,嘴角微微一翘,便生出妖惑。但她的眼中含着一月初终南山顶的寒冰,被如火红衣一映照,更加深寒。
“我的戏子们,可都上场了?”
安洛绮缓缓开口,她的声音带着独特的腔调,鼻音很浓,每一个分句都会停顿一瞬,每一句末尾的语调都带着微微的上扬。
她身后左右各站了两排低着头的粉衣侍女,她们有的手中捧着檀木匣子,有的挑着灯笼,面容十分寻常,故而衬得安洛绮越加美丽迷人。
“都上场了。”
回答安洛绮的不是侍女们中的任何一个,而是站在窗户旁,手中拿着一把臂长的厚背金柄虎首衔环短刀的短发少年。
“哦?一个不缺?”
“一个不缺。”少年一字一顿道,“唐门杀手七人,五毒教圣子罗谷雨,五毒教圣女罗白露,五毒教毒蛛使风如眉,五毒教弟子苗一淼、苗阿山,五毒教叛徒蓝黎,一共十三人,一个不缺。”
“如此甚好。”安洛绮手中炭条微微一扬,便顺着柳叶细眉勾出一道凌厉的弧度,配着眼角的赤金以及大红,构成一张充满肃杀之息的妆容。
“阿戈,为何五毒教派来的人是谁,你知道的一清二楚。唐门派来的人,你一个都说不出来呢?”
“因为蓝黎曾经是五毒教的弟子,她看到了混入山庄的五毒教中人,一一指出来并把他们的名字告诉了我。我不认识唐门的人,不知道他们的名字,不知道他们的模样,邀请函也没有出错,所以我一个都说不出来。”
“一个都说不出来?阿戈你在说谎哦,昨天夜里,你不是和一男一女两只唐门小耗子动手了吗?”
“是。他们轻功高超,逃掉了。”
“如此说来,唐门倒也是名不虚传嘛。一次就抓住,或者凭着邀请函上的小手脚就把那些小耗子收拾掉,着实是无趣了些。阿戈,依你看,唐门小耗子们会藏在什么地方,以什么的方式来取我的性命呢?”
“唐门中人惯潜伏,用暗杀、毒药、机关。定然是三种中的一种。”
安洛绮吃吃笑着,将炭条握入掌心、碾成粉,起身走到少年身前。她将手心沾染的灰黑全数抹在少年前襟,张开手将少年压入怀中,脸上升起两朵红晕,娇声道:“阿戈,阿戈,我真喜欢你,你知不知道?”
少年木讷地点点头:“我知道。三小姐同我说了很多次。”
“你知道?不,你不知道的。”安洛绮伸手揉着少年短发,有些惆怅,“阿戈,我真的好喜欢你,喜欢到想把你一辈子留在身边……我还记得我把你捡回来的时候,你才这么一点点。呆呆的跟在我身后,我给什么你吃什么,我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唉……你为什么不能能活的久一点呢?”
少年开口:“三小姐让我活久一点,我便活久一点。”
安洛绮听到少年这样回答,反将眉梢一挑,扬手就是一巴掌:“你敢?”
少年被打的歪过头去,下一息又没事人一样转回来:“三小姐说什么,阿戈做什么。”
“这还差不多。”安洛绮笑吟吟地戳了戳少年被打的脸颊,“看在阿戈这么乖的份上,我就让你陪在我身边,好好看这一场戏吧。”
“这可是一场,十分难得的好戏。”
安洛绮将指一捻,藕白双臂从中滑出,圈住少年脖子。她精致的面庞顾盼无不风流生姿,眉眼在香炉升腾而起的浓郁烟气中模糊,唯有她那入耳别扭的声腔,按着只有她自己懂得的曲调,吟唱着。
“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白发渔樵~江渚上~惯看~秋月东风~”
“一壶浊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