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器是哪费玩意儿?”
他身旁圆脸猫眼儿的少女啧了声,插嘴道:“哥哩同他们有啥子好说嗦,瞧他们憨戳戳呢模样都晓得卖的不是啥伶俐玩意儿,咱这点儿不欢迎外族人,直接叫他们滚不得了?”
“白露你莫插嘴,同巫族有关呢事可大可小,额们做不了主儿,要看教主咋咯想。”少年冲雷元江摆手,冷冷道,“哩得同额们走一趟见教主,别瞎闹腾,否则额可不会留情!”
“自然自然。”有道是和气生财,伸手不打笑脸人,即使在苗疆这种民风彪悍之地也实用。雷元江笑容满面应着,伺机问道:“在下雷元江,小哥儿如何称呼?”
“呿,凭啥子告诉哩啊,不同哩唧唧哇哇。”少女抢着道,眼儿一扫,狠狠瞪了圈这些一直盯着她哥看的人们,“瞧啥瞧?再瞧给信额把哩们眼珠儿挖下来!”
“白露,哩安静点。”少年无甚叱喝意味地说了身边少女一声,同时亦打量这队自称商人的人,注意到一干壮年人中,有一个双手被捆着、年纪跟他差不多的蓝衣少年。此少年容貌着实引人注目,出于对其被看守姿态的疑惑,多问了一句:“他是哪回事儿,不是哩们呢人?”
雷元江含糊答道:“是我们的人,不过出了点小事情。”
少年显然不想跟雷元江等人有太多来往,也无所谓能否得到答案。他回头同其他苗人说了几句,再对雷元江道:“哩们呢人跟额走,东西留下,额让人在这头守着。警告哩莫打啥鬼点儿,额们会盯着哩们。”
雷元江自知受制于人,又是拿得起放得下的人,便不拿舵主乔儿,只把自己当做普通商人,和气道:“什么就是什么。”
少年见雷元江配合,点了点头,指挥三个苗人到马车旁守着,便让蝴蝶环绕雷元江众,带着他们往树林里走。
林间路上藤蔓树根遍布,苗人们关于于这样的路上行走,霹雳堂众则走的十分吃力,一脚深一脚浅,颇为笨拙。遭猫眼少女走在队伍后,见状不留情面的嗤笑:“听寨子里头的老人嗦中原人哪样狡猾哪样厉害,额瞅着连走路都走不得稳,还敢到苗疆来同巫族做生意?是胆儿太肥,还是不要命了?”
先前与猫眼少女一并抵抗古姓男子干尸的高个少女拉了她一把,轻声道:“妹儿,他们又么招惹到哩,哩就莫吵喃?”
“呿,就闹就闹,额瞧他们不顺眼得不?”猫眼少女撇撇嘴,“哥都没嗦额啥子,蓝斓哩凑和什么?难道这不是大实话?”
蓝斓道:“我嚼得他们没的同我们为敌呢意思,哩这样不大好,来者是客嘛。”
“哼,那哩很清楚中原嘛,哩这么向着他们做嘛?”猫眼少女撇过头,眼睛一转,捕捉到自家队伍里妹子们都朝其中蓝衣服少年投去目光,顿时恶声恶气道,“瞧啥瞧,眼珠儿都掉地上了,莫不是瞧中他们里头哪个,想嫁到中原去?”
苗家妹子哪见过中原少年,素来大胆,听少女叱喝,不但没有挪开视线,反而咯咯笑起来,一边与身旁姊妹说起悄悄话,一边更加放肆地打量。只有蓝斓红了脸,轻叱道:“小姑娘家家哩,没脸没皮说什么呢?我不过说句公道话,哩不听就得了,胡侃啥子?”
“嘿,话可说不定。”猫眼少女把悄悄话听到耳朵里,又把眼儿一转,指向唐申背影,不怀好意道,“喏,额瞅这个捂俗呢家伙一张脸还是挺耐瞧咯,不是?”
同行的一个较年长的苗人忍不住无奈,摇头劝道:“露少主,莫逗斓妹儿啦。斓妹儿同雨少主呢事情,奏等雨少主成年后教主下聘啦。”
自古以来小姑子似总爱为难嫂子,教中上下俱知他们露少主对蓝斓不喜,固执认为蓝斓与她兄长毫不般配。原本露少主说话就肆无忌惮,脾气比雨少主更暴躁数分,如此每寻契机就要对蓝斓冷嘲热讽,谁劝都不管用。
“哼!走开走开!不同哩们说话!”
似被戳到痛楚,猫走两步到前头去,拉住领头少年的手臂,再也不回头。
蓝斓赶不上,只能到雷元江一行身边,歉意笑笑,低声道:“抱歉,白露就是这个性儿,说话直来直去,她不是要故意针对谁。”
尽管衣着打扮不同,蓝斓面若银盘,眉眼弯弯,放低姿态道歉,令人心中无法生出责怪。而霹雳堂诸人都是大老爷们,无惧他人背后议论,纷纷表示无妨。
雷元江若有所思,道:“多大点事,姑娘不用道歉,我这些伙身手……确实不行,我也常常同他们说我们这些跑江湖的,就是靠身手吃饭。对了,我方才听你们提到教主少主,据我所知,苗疆之中仅有一教,难道你们是五毒教的人?”
“哎?你晓得我们五仙教?”
“岂止是知道,简直是如雷贯耳啊。”看自己猜测无误,雷元江低笑一声,毫不吝啬赞美之词,“在中原提到苗疆,谁人不首先想起五毒教。有闻五毒侠士一手神鬼莫测的蛊术,无不令奸邪之辈闻风丧胆,可惜诸位并不多在中原行走,难见一面。”
谁人不爱恭维,此段话说的周围苗人心里一阵窃喜,看雷元江等人的目光也缓和了许多。见达到了意料之中的效果,雷元江又道:“我们到此处实在是个意外,是你们口中所说的巫族人找上门,我们才会冒险到这个地方来。先前我们也不晓得他们竟与贵教有冲突,要早听闻,我们如何都不会同他们做交易。唉,如此事情发展到眼下这个状况,我们也都认了,相信贵教教主定然是公正之辈,能体谅我们的难处。”
蓝斓笑道:“哎是当然嗦,哩们只得把实情说给教主听,教主晓得哩们到苗疆来没有啥子别的企图,就会把哩们放走呢。”
“承姑娘贵言,这是再好不过了!”雷元江摸了摸嘴上短鬤,做出一副感激的表情,“说了这么多,还不知道姑娘怎么称呼?”
“我叫蓝斓。”蓝斓回答的干脆,并且对之前猫眼少女的表现作出解释,“先前白露是怕哩们跟巫族有关系才不说名字咯,同巫族那些家伙打交道要非常小心,因为他们中间厉害呢人,只要晓得你呢名字就能对你下降头术嗦。”
深山之中的儿女,怎晓得隐藏,叫雷元江三言两语,将口风一一探了出来:“警惕是应该的,多谢蓝斓姑娘告知。这样看来,我们还得感谢你们把巫族人都击败了啊。”
“哪能说都击败哦,那点儿至多算一个小分支,巫族真正在啥地方,我们还不晓得呢。”蓝斓说着,忽然听前头少年叫了她一声,这才知道自己似乎说的太多了,闭口不再言语。她想到罗白露调侃她的话,一时好奇,偷瞧雷元江身旁即使浑身狼狈仍掩不住卓然出群的少年。她在苗寨中见的男子大多五官深邃,浓眉大眼,五官粗犷,还不曾见过这样姿貌端华、眉目如画的男子,禁不住看了又看。
唐申对上蓝斓的目光,趁旁人不察觉之际,忽而把表情放柔,冲她微微一笑。这一笑仿若春风拂面,叫蓝斓生生失了神,双颊透红,反应过来立刻低下头,捏着衣角快步走到前头去了。
没有人看到唐申的目光在蓝斓转身之后沉的有多深,正如没有人知道唐申在这短短一瞬间到底想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