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江大失所望,欧阳儒亦满腹感慨:“要是本家有哪怕一个嫡系在,我们何需像现在一般睁眼黑?这十多年来都无人破解出其中深意,所以雷兄不必太过在意,毕竟我们知道的太少了。”
雷元江暗自在心中叹气:查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得到一点头绪,谜题白纸黑字摆在眼前却无力破解,谁能甘心?况且这根本与他的意愿无关,人家五毒教主在意足矣。
不得不说雷元江如今有些后悔当日未与五毒教主详谈,料想第一次派来的特使因此遇害,五毒教主还不甘心,第二次连一教圣子都派遣出来,她或许知道一些内幕。
一切思绪不过眨眼,雷元江反过来劝说欧阳儒亦:“皇天不负有心人,轻言放弃怎是大丈夫所为?我必是要调查清楚,给遇害的人一个交代。欧阳老弟既然已经身为欧阳家主,自然有查清真相的责任,还是老弟你其实不想弄明白旧日欧阳本家究竟发生过什么事情?”
“雷兄如此说,我又怎敢不舍命陪君子。”欧阳儒亦也不因雷元江挟道义作威胁而生气,这些年他受的非议远远不是这么两句不痛不痒的话能够相比的,“但线索就是这些,我想了十来年都没有想明白,雷兄可是从中参出了什么?”
雷元江语塞,将目光投向唐申。
唐申不负雷元江所望,张口道:“可否借籍一阅?”
话题跳转太快,欧阳儒亦没反应过来:“什么?何以忽然……胆心阁中书籍与秘藏可是有关系?不应当啊,胆心阁藏书数千,多数弟子都入内借阅过,并无出奇。”
“正如欧阳家主所说,胆心阁藏书数千,收录着数代欧阳族人的藏书。我们大可假设每代欧阳族人都对祖上秘藏感兴趣,也就意味着百~万#^^小!说中必定有当代人为破解谜题收集而来的书籍。试想,我们纵然对前事一无所知,却可以从前人留下的破解谜题的过程中得到一个大概的方向。”唐申一口气说了自入欧阳府以来最长的一段话,然后总结,“不论如何,总要比如今无从着手来的强。”
欧阳儒亦顺着唐申给出的思路一想,觉得大有道理:“过去倒是不曾从这个方面想过,只是……阁中书籍如此之多,着手查起来恐怕十分麻烦啊。”
雷元江自豪道:“欧阳老弟不必担心,越儿既然提出这个想法,说明他有能力办到。”
唐申颔首:“如蒙不弃,必当尽力。”
“呵呵,高兴还来不及,谈何嫌弃?既然如此,我这便去安排他们将书册搬回阁中。”欧阳儒亦说罢,转而与欧阳朝阳说,“阳儿,待百~万#^^小!说收拾好,你也一并去帮忙。”
“我知道了,爹。”
欧阳朝阳应下后,他又对雷元江和唐申建议道:“雷兄远道而来,风尘仆仆。恰好收拾百~万#^^小!说需要一点时间,不如且到客房休整一会儿如何?”
有了调查的目标,雷元江便也不着急:“还是欧阳老弟想的周到,客随主便,欧阳老弟安排就好。”
时至此刻,可谓主尽客欢,其乐融融。雷元江与唐申在欧阳父子的陪同下抵达东厢客房迎客院,约定待百~万#^^小!说收拾整齐后会令人告知,随后暂别。
迎客院内,莫秋雨可谓是望穿秋水,雷元江一进门他就急吼吼地拉着洛戈迎上去:“雷叔,事情如何?”
“屋里说话。”雷元江摆手,与唐申对视一眼,叫上罗谷雨和师天徒,一并往正堂央夜阁走。
进屋关罢门窗,众人分坐桌旁,雷元江沉吟片刻,首先问唐申:“越儿,你觉得欧阳儒亦的话有几成可信?”
“八成。”唐申报出一个让雷元江十分意外的数字,而后解释,“他没有撒谎,也没有隐瞒,只是对我们抱有两分警惕。”
“警惕是难免的……我对他们同样抱有警惕和怀疑,他们诡异的地方实在太多。”雷元江缓缓点头,看向罗谷雨,“罗小哥初来乍到,对这一切想必并不清楚。前日夜里我曾说过,蓝斓丫头出事应当与欧阳家有联系,其实是这么个原因。”
“欧阳家世代行镖,除了少量粮油铺,很少涉及其他。本家与旁支的关系自我记事以来一直非常糟糕,本家更是时常打压旁支。旧日欧阳本家与官场上不少官员都有交情,尽管是个说得上话的角色,肚子里真正的墨水却不多。然而自从旁支掌管欧阳家以后,这些关系只管全数断了干净,倒是让不少子弟读过诗书,将他们调教的能言善辩起来。”
“坦白的说,对欧阳家人转变持有好奇和不解态度的人很多,甚至有人怀疑本家的失踪根本就是旁支为取代不断打压他们的本家而搞的鬼。更有人说,旁支如今莫名其妙的善行,是为残害本家兄弟的恶行赎罪。综上所述,欧阳儒亦很有可能为了阻碍旁人探究往事,而谋害蓝斓丫头……当然还不能完全确定。”
听雷元江说罢,洛戈摸着鼻梁道:“我觉得……欧阳家主人不错啊,他还给我们见面礼呢。”
“洛戈,有句话叫做‘知人知面不知心’,表面一套背地里一套的人多得是,你怎么知道人家是不是这种人?”莫秋雨把手一抱,老气横秋地道,“我倒是觉得他们甚是可疑,毕竟那可是秘藏,寻常人都想要不择手段占为己有吧,哪有让出去的?”
罗谷雨摸着臂上蛇头,并未言语。
师天徒则认为洛戈说的对:“虽然不知道诸位所说为何,但在下也曾耳闻欧阳家的善举,自以为一个无条件为他人提供帮助的人,不至于做这种事情。”
雷元江本就没指望他们能说出个所以然来,乐呵呵听罢,转脸问唐申:“越儿,你可有从中看出什么?”
“有,却又可以说没有。”唐申以指节轻敲桌面,吸引众人注意,“欧阳家一纸祖训已经将所有线索列出,全数摆在我们眼前。”
“哦?越儿快说说看?”
“五条祖训总结起来,分别是:一,继承人才能得的秘藏;二,行善积德;三,固定的风水格局;四,藏阁;五,供奉灵位。分析起来,行善乃与供奉灵位是人为,暂不知其用意。风水格局我一窍不通,无从判断。”
说着,唐申把目光投到师天徒身上。师天徒往左右一看,甚是无辜地对着唐申眨眨眼,不知道他这般看自己是为何。
唐申继续道:“秘藏无疑与百宝图有联系,但欧阳家主对往事一无所知,只能按下再提。所以现下第一个突破口,应当是百~万#^^小!说。”
不同于别人听的云里雾里,与唐申同看‘四宝’的雷元江表示了解:“适才越儿你与欧阳儒亦提及百~万#^^小!说,就是因为这个原因?”
“无用的东西,欧阳家先祖怎会特意留书提醒后人。五条祖训中,‘继承人可得’这一句颇具深意。我们若想推算出答案,必定要弄明白‘继承人’的含义。”唐申扫视众人,若有所指,“故而除却明面上要调查百~万#^^小!说,还有其他地方应该查探一番。”
“越儿的意思是……”雷元江对上唐申视线,恍然大悟,眼中带笑,“说的不错。”
谈话结束,下午时分,除了打定主意在屋里给白蟒喂毒的罗谷雨,其他人都到百~万#^^小!说去帮忙。有道是说来容易做来难,面对茫茫一片书海,几人生出望洋兴叹之感,只恨没有多生两双眼睛能够一目十行。
欧阳朝阳如约到来,身旁还带着他亲姐姐欧阳朝楠。“横竖没有别的事情,我也来为旧日本家尽一份力”,她如是说,若是眼睛没有往某人身上瞟。那就更有说服力。
莫秋雨与洛戈凑在一起小声说这大公子的脸真招人,一句话都没说就勾搭上了人欧阳家幺女。雷元江带着诡异的自豪感听着,又认为欧阳朝楠配不上他家宝贝侄子,于是抓了个空子持长辈身份同唐申说他现在还年轻不要想着儿女私情以后会有更好的云云,哪里知道人家早八百年前就想好了。
师天徒完全是在阅读不是在调查,一边捧书细读一边不停发出譬如“啊!这不是失传已久的某某”,或者“天啊!在下竟然在这里看到某某的孤本,朝闻道夕死可矣”这类惊叹。
一直查阅至夜,除了唐申和师天徒,其他人皆是头昏脑涨。酒饱饭足以后,便约定明天继续,各自回房歇息。
欧阳家夜里巡卫比之白日有过之而无不及,两人作一组,巡逻路线均为中短距离,回首便能看见始点。即便如此,在早有准备之人面前依然全是徒劳。
在巡卫察觉不见的视觉死角,一抹黑影悄无声息滑过,风一样扑至东南角祠堂。黑衣人贴在二楼窗外,自怀里掏出一把小刀挑开窗闩,潜入其中。片刻,他背负一物翻出,以丝线勾住窗上铁闩,重新阖罢窗户,如他来时那般在夜中隐去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