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萧素罗守孝期间,我和沈愚俨然成了两个街溜子,成天就往市集里窜。这乐子找的多了,也总能听到点不得了的东西。比方说,近日来,这茶馆酒肆之中,流传最广的一个传言,便是当今王上有意给威武大将军郎珩赐婚,而这女方,自然不是名不见经传的萧素罗,而是王上的二女儿,灵姬公主。似是为了印证这个传言,郎珩已经于三日前奉旨入宫。
沈愚对萧素罗的事一向不关心,我却不同。闻讯之后,我早就逛遍了威武将军府,探得郎珩确实已经入宫三日未回。我还去了建邺王宫,公主王妃倒是见到几个,可惜就是没认出谁是谁,郎珩也是真的没找到。
我担心萧素罗的状态,就先回了萧宅。没想到,这件在整个建邺城几乎无人不知的爆炸性八卦,萧素罗这个2G冲浪的选手竟是一无所知。
萧蓁倒是知道,暗自掂量了半晌,便准备跟她提,她说:“小姐,奴婢近来听闻将军入了宫,已经三天了……”
萧素罗眸子暗了暗:“你以为我会担心他?”
“倒也不是,只不过……”
萧蓁的话还没说完,萧素罗便叹了一声气,起身道:“不过阿蓁,我确实是有些担心。你说得对,我得去找他一回,就这一回。若是……我也能死心了……”
萧蓁还想说些什么,可是萧素罗那边跨着频道呢,很难将萧蓁的话听完,就这一身素衣缟服地去马厩牵了马,挥着鞭子直奔将军府去了。
也许真是天定的缘分吧,她的马刚在将军府门前停下,郎珩从宫中出来的车驾也刚好停在的将军府正门处,遇见个正着,郎珩的侍从撩开了帘子,但是没有下车。
到底是身份有别,萧素罗下了马,恭恭敬敬行礼,只是看上去,竟然好似矮了几分。
我不由有些生气,自语道:“这郎珩可真是的,这女子便不是人了吗?我家阿星好不容易鼓足勇气为了爱情勇敢一次,他倒好,尊贵地连车都懒得下。”
“他那哪是嫌自己尊贵啊,他身上现在还带着杖刑呢,一下车丢人不是丢大发了?”
“呵!”也不知沈愚是从哪冒出来的,吓我一跳,我不由怒道:“你现在还真把自己当飘飘啦?!神出鬼没的。”
“你不是在王宫遍寻郎珩不着吗?”沈愚一脸得意:“你知道这三天他干嘛去了吗?”
“嗯?干什么去了?”
沈愚一脸兴味:“他推了灵姬公主的婚事,在王宫的刑堂足足跪了一天一夜,前后就喝了一口水,紧接着就生生受了五十仗。他现在能醒着就不错了,你还指望他下车?爬下来啊?”
“他不怕那个王小肚鸡肠砍了他的脑袋?”
“为什么要砍他?”沈愚笑道:“那个王嫁女儿无非是想用姻亲关系牵制他的势力而已,他如今只是娶了没有任何地位的武将之女,这对他在朝中没有半点裨益。王上刚好省了个女儿,不知道多开心呢。”
“真的?”
“自然,而且这婚事也是私下提的,私下拒的,双方的面子都没折多少。这些刑罚也只是走个过场而已。”
“你不是对他俩不关心吗?嘿嘿,其实你心里也挺八卦吧?被我逮住了吧?”没想到沈愚还挺有用的,我暗自笑了笑,继续观察那二人。
周围的人也渐渐多了起来,戴孝女突然出现在可能是王上未来女婿的门前,这八卦可比那酒楼里说书匠的故事要刺激多了。看客们脸上的表情也很精彩,有的好似在为这戴孝女担心,更多的则是玩味。
郎珩的声音虽然仍旧浑厚,却终究透着点虚弱,唇色也确实有些白。他看向萧素罗道:“你来此,究竟所为何事呀?可是有人为难于你,我已叮嘱了他们,即便是叔父不在,萧家自有我将军府护佑,谁敢欺了你……”
“我愿意。”萧素罗知道郎珩是会错了意,只截断了他的话匣子,英气的身姿又挺拔了些许,直视着郎珩的眼睛道:“那日在营帐,将军问我自己的意思,我想了很多时日,我自己,是愿意的。”
那一瞬间,郎珩的眼里亮得惊人,他动了一下,可惜实力不允许他下车,为了保存颜面,只好正色道:“你可想好了?”
待萧素罗点了头,他才郑重道:“好,待你守孝期满,我便以正妻之位,迎你过门。皇天后土,日月同鉴。”
话音刚落,别说满座哗然了,整条街的吃瓜群众都哗然了。毕竟古人敬皇天后土、敬日月天地自然,郎珩说出这样的话,已经是极重的承诺了。
又过了三日,正当萧素罗懊恼自己是不是不该这么主动的时候,郎珩将亲手绘的一幅盛放的海棠花星夜图,着人送进了萧宅,约定三年之后为婚期,亦是他二人再见之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