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空间里的光线已经尽数暗了下来,虽说我的测温系统没有向我发出报警指令,可是我却觉得温度越来越高。因为沈愚本是不爱出汗的体质,可现在,那白皙的额上、颈间已经满是汗渍,豆大的汗珠如雨般往下滴。
仔细一瞧,才发现这空间顶部已然黑压压一片,一些文字和字符甚至已经被挤压的变了形,高矮胖瘦的朝我们的周身围追堵截。
我怕他热出什么好歹,却见他注意到我的目光,坚韧地说了声:“我没事。”
没事才怪呢!
我知他从不喜欢骗我,但又生来好强。这种天然的矛盾加在一起,导致他一张嘴,我就不知道他哪句话是真的,但也只能定了定心神,看着源源不断地从地底喷涌而出的墨色字符,冷静分析道:“再这样下去,你会窒息而死。而我能力有限,恐怕救不了你。”
“嗯。”他脚步微微一晃,扶了一手空气又迅速站稳,盯着面前黑压压的一片道:“我有封遗书,在书架的第二排。”
“闭嘴吧你……”我白了他一眼,轻斥:“尽力而为,这四个字不是一直以来你教我的吗?所以就算现在很辛苦,你也要忍耐。”
他黑白分明的眸子瞧着我,整个人极镇静平淡:“要是我出不去,你把它交给你沈爹。之后的事情,有他替你安排。那样我才能放心些。”
说话间,一个小问号正巧落在了我眼前,不知道为什么,我竟莫名觉得烦闷起来,咬了咬后槽牙,一巴掌狠狠拍了上去。谁知那个问号竟然随着我拍出的角度沿着一个缝隙一路杀了出去,开出了一道缝隙。
“哎?你看!”我寻思若是用这种方法开出一条通道,兴许可以重新帮沈愚获取些氧气,正当我终于有了一点希望,兴高采烈地喊沈愚。没想到他居然不应我,还没等我反应,只觉得肩上突然多了一道重量。
竟是他支撑不住,晕倒之后被他周围的字符强挤着,直直倒在了我肩上。
我不自觉地握紧了拳,忽然有些茫然。我僵硬地伸出左臂将他往我身边揽了揽,又将他放开,开始不停地将挤压在他身边的那些字符顺着缝隙拍出去,希望能获取些氧气,即使希望微弱。
如果当时带个氧气瓶来就好了?
如果我能再周全点就好了?
明明他总是处处为我设想筹谋,可是我却连这一点细节都没有为他想过。他和我不一样,他是人类。为什么我从没不曾对他那般细致?为什么我总是粗心大意?
想来,我的那群沙雕同事说的没错,我确实一无是处,我是个实打实的废物。
好绝望啊,好像哭啊。可是为什么,当我想真正为他流一次泪的时候,居然才发觉,刚才空间的高温已经把我体内的水分蒸干了,而我根本没有察觉。
尽管我已经很努力了,可是沈愚的状况越来越不好,整个人几乎没有血色。他第一次,就这么一动不动地,依靠着我,只能依靠我,而我无能为力……
我探了探他颈上的的脉搏,发现跳动的频率要比平时弱很多。
我从越来越密集的夹缝中转过了身,好不容易摸到他的脸,使劲拍了拍:“沈愚!沈愚!你精神点,你跟我说说话啊!”见他眼皮微微动了动,我这才松了一口气。眼见那些刚才被拍出来的缝隙很快又被填满,我只能不断地硬着头皮接着把这些字符往外面推。
可是再看沈愚,又没动静了。
对了!他最讨厌什么声音、听什么声音能来点精神来着?
我一边用最快的速度拍出缝隙,想给沈愚多一些生存空间。一边装模作样地咳了两声,努力作出一个稍显成熟的声音冲他喊道:“小愚啊~能不能帮阿姨把这封信送给你爸爸呀?”
“不行~”沈愚果然浑身一抽,打了个机灵,慢慢悠悠地睁开了双眼,迷糊着问我:“十三~你听见又有谁找我送信吗?”
“没有。”我斩钉截铁地说完,有些心虚地眨眨眼:“你现在身体状况不好,你幻听。”
“是吗?”一个大写的“安”字大咧咧地突然窜出来,刚好遮住他半边脸。我寻思这个字可真是不合时宜,沈愚显然也这么想。扭了脸用前额将它抵走了。可是刚挤走这个“安”字,眼前却又窜出来个“偶”和“泼”,沈愚翻了个白眼往他身后的字母彻底一靠,虚弱道:“别费劲了,越动越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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