茹,小侠心都碎了。梦茹的痛,小侠都懂,正是因为懂得那种痛,小侠才更难过。心里最爱最疼的姐姐,如今无以为家,姐姐没出过门,世间的险恶与狡诈,她将如何应付得了?虽说小侠从小浪迹江湖,可是有些事虽然知道,但是心无点墨地他,又不知怎么表达。好几次想说话,却不知从何说起。患得患失地,只能更紧的挽着梦茹的手臂。
不知几时进的姨丈家门,梦茹迷糊的看着小侠在讲述事件经过,全程没有开口,只是一味得落泪。姨母早已哭得不省人事,安哥儿叫着摇着阿娘,哭着,迷茫的眼睛不时地看向众人。孩子是被吓到了,张妈搀扶着姨母,也是满面涕泪,姨丈一直在叹气,面色惨淡。
悲伤过后,无力空虚袭来。此时,一群人在堂屋坐定,姨丈开口说到:“梦娘啊,先在姨丈家住下吧,以后再慢慢打算。”未等梦茹回话,又转头看着张妈说:“扶主母去躺着吧,此番也够她受的了,好好安抚安哥儿,他也吓得不轻。”张妈应着,搀扶姨母进了内室,安哥儿懂事的跟着去了。姨丈对着小侠说:“扶你姐姐去西厢,且住着。我去衙门报信,毕竟是件大事,顺便看下官家态度,能不能有些抚恤。”说完起身走了。
这几日梦茹逐渐安定了,姨母已经哭了几日,人也消瘦了,面容塌陷神情恍惚。今日好容易吃了点东西,听得姨丈苦心劝导,尽量不去想那惨事了。这时坐在堂屋椅子上愣神,见了梦茹二人进来,忽然又想起了桃花儿,还未开口泪已落下,哽咽到:“梦娘,住的可安好?”言罢掏出绢帕擦拭泪水。
其实梦茹是前来告别的,几天来,梦茹想了很多事,自从阿娘离世,到如今村子被屠,这短短的几个月,自己好似过完了一生。所有的人间惨剧好像都经历了,以前虽然穷苦,但是有阿娘,有桃花儿,有老师还有村里的乡亲们。那时候心里是暖和的,没有忧愁烦恼。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爱哭了?是从阿娘生病开始的吧,终日研究药方,想着法子给阿娘调理身子,无奈阿娘还是日见衰败,最后丢下自己撒手西去。从那时起眼睛就没干过?桃花儿如今也去了,心里空荡荡的没着没落。只有小侠一直在跟自己说话,提醒着自己,还活着,是了,还有小侠陪着。多亏了这孩子了,看着小侠整天无忧无虑,梦茹就想,这孩子比自己苦多了,他还能笑,那些苦难他就感觉不到吗?问小侠,你就不知道难过,不怕苦吗?小侠说,习惯了。是啊,习惯了,他已经习惯了。以后自己也要习惯这些,生离死别、聚散离合、逝去的已经逝去,自己还有事要做,要活着,要去找老师,要照顾好小侠。他就像弟弟,又像自己的孩子,总能勾起心中的柔软。
跟小侠商量着,一边去到幽州找仇人,如今小侠的仇人就是自己的仇人,一边找郎中老师。梦茹看着姨母,才几日姨母就好像大病了一场,皮黄面肌,眼睛红肿。“姨母,我想同小侠去往幽州,那里还有事需要处理,您老要爱惜自己,莫再伤心了,要想开些,千万不要伤了身子,还有安哥儿呢。”梦茹歉意,不安的说到。姨母强笑着:“也好,那便去吧,办好事情了记得回来,这儿一直是家,西厢一直给你留着。”顿了下继续说:“在外莫与人争执,凡事忍让些,定要保得自身安全,叫张妈给你多取些盘缠,在外别苦着自己,记住了吗?”张妈没等姨母再开口,就起身去里屋了,梦茹说:“我还有些钱,不用拿钱与我,留着家里用吧,您老说的我记下了,放心吧姨母,您照顾好自己,莫挂念我。那我们这就走了,姨丈回来替我告声罪。”小侠背着个布皮包袱,拉着梦茹的手就要走,这时张妈出了里屋,手里拿了个锦缎荷包,塞到小侠怀里,说到:“穷家富路的,在外别苦着自个儿,主母的心意就别推辞了,拿着也好让主母放心。”说着说着又哭了。小侠看向梦茹,梦茹朝他点了点头。说:“好,我们拿着,姨母莫再想那些事了,凡事朝前看,多注意身子,我们这就走了。”说完拉着小侠出了堂屋,快速走出院门,好似要尽早逃离这伤心地。姨母没有动弹,只是坐着无神地哭着,安哥儿依偎在母亲怀里,看着阿娘。张妈紧着送出门,站在门口目送二人离去。
城东五里一个高坡上,烈日炙烤着滚烫的地皮,热浪扑面。梦茹看着西面县城,目光越过城池,遥望着沈家村,好像看到了阿娘在向着自己挥手告别。黯然神伤地静立,茕茕孑立,形影相吊,好似那朵酷日里的野花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