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到床上,他一声又一声呼吸沉重,我知道他心里还是不痛快的。我出走家门,站在巷子街中央,林棉家就在前方,屋檐下的小风铃在晚风里自在地飘荡,与路灯作伴也不显得孤单。
她也许睡了,也许在写作业,不知道她有没有一刻也曾像我这样,站在黑夜的巷子街,孤独无助的眺望。
我们在这个年代里,面对年轻的年纪,手握着年轻的爱情,只能这样。那时我想,爱情,只配成熟的心智和漫长的等待才能拥有。我只有十九岁,却做了太多不可饶恕的错事,错过了太多早已注定的遗憾。
十几年里,我看见幼时的林棉在我眼里渐渐初成少女,美好如花。如果,我也能像沈赞光那样,我愿意每一幕都跟她一起经历,我一定会带着欢喜的心,告诉她,是你拯救了我,我不再是魔鬼。
至少,我不会像此时此刻,如此悔恨我曾对她的残忍。
我有些累了,倚在墙上点支烟,不远处出现一个人影,渐渐走近时,他喊我:“哥!”
我侧脸瞧他一眼,他的大眼睛闪动,我想起了沈振川的话:有天我死了,赞光是你最亲的人。
可我不会动容,更不会改变。
“你怎么不回家?在这干什么?”他走到我身旁问。
“出来透透气。”我说。
沈赞光回头望一眼,是林棉家的方向,也靠在墙上,说:“哥,给我一支烟。”
我斜眼看他:“你会吗?”
他笑:“抽个烟而已,有什么难的。”
我从裤兜里拿出烟盒,他接过去,打火点着,狠狠地吸了一口,说:“明天高考了,心情怎么样?”
“跟平常一样。”我说。
“没几个人像你这么冷静。”他感慨。
没多久,他忽然问:“哥,你喜欢林棉吗?”
是,我擅长冷静,可是一提起这个女人的名字,我冷静的心渐渐有了波澜。
我弹飞烟头,笑了一声,没有回答。
沈赞光说:“我知道你喜欢林棉,那天晚上不是因为你想欺负她才那么对她。”
我深深地看了沈赞光一眼。
“我也喜欢林棉,她多可爱,从我第一次见到她,我再也没有忘了她。”沈赞光的目光转向林棉家门口的风铃。
我从他的眼神里看到了我也拥有过的无助。
我又点一支烟,一口接着一口,眼前蒙上一团短暂的烟雾。
“哥。”他叫我,停顿了一下,继续说:“妈回来了,你能去见见她吗?”
他的话音刚落,我冷漠地说:“那个女人是你妈,不是我的。”
“你好好想想,她可能要出国了,以后不会再回来了,你就去见她一面。”沈赞光劝我。
我猛吸了几口,摔在地上,踩灭走人,沈赞光在我身后继续说:“我知道你也不愿意看见我,她这次来就是为了我带走的,这是你最后的机会。”
就算阿彩是我的母亲,可在她在我心里就像我脚下的烟头。
第二天早晨,沈振川已经离开,饭桌上放着早饭和五百块钱,不知为何,那一刻,我竟然有些想我的父亲。
高考的天气不是晴天,没有万里无云,而是阴雨连绵,我路过林棉家时,停留了短短几分钟,我想见到她,哪怕一个小小的背影。可她就要搬走了,想到这,我低下头,加快脚步,路过几个邻居时,有人对我说:“沈沉今天高考了吧,好好考!给咱巷子街争争光!”
走出巷子街时,我回头望了望,盼望林棉能出现,可眼前的每一处屋檐瓦片,红墙石路都悄然无声的淋着细雨。
九点,语文试卷摆在桌上,开考铃声响彻整个学校,与此同时,梅姨突然冲进考场,我站起身,她哭喊:“沈沉,快走!你爸爸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