剂黑乎乎的,就觉得恶心嫌弃,就要弃之不用,若真如此,那这台巨型机器,肯定会无法运转,甚至加速崩坏。所以,为了这台机器能运转下去,为了整个大局着想,润滑剂的存在非常有必要,攒局的人的存在,也非常有必要。”
我就想,我这些话说得有理有据,而且还是往大局上说,应该符合方古茗的心意了吧?
果不其然,方古茗缓缓点头:
“你有这样的认知,那说明你的悟性很高,攒局的人必须看透攒局的本质,而你很明显做到了。”
随即他又问:
“唐朝有李林浦,宋朝有秦桧,元朝有阿合马,明朝有严嵩,清朝有和珅,纵观历史几千年,几乎每朝每代都会有奸臣的存在,你对奸臣怎么看?”
方古茗这个问题太尖锐,太敏感,我不好一下子回答。
因为我知道,他肯定是将自己代入李林浦、秦桧之流的,如果我说这些人祸害百姓朝纲,应该下十八层地狱,那他肯定会怒而起身,直接一脚踹翻我。
所以略加思索过后,我就说道:
“这其实不怪他们,他们也只不过是为皇上办事而已,权力必须对权力的来源尽忠尽责,所以他们只不过是做了该做的事情而已。”
“这么说,是怪他们上面的人?也就是怪皇上了?”方古茗追问道。
我却说:“也不怪皇上,皇上需要把想要做的事情落到实处,那就必须有帮他办事的人,而想要别人帮他办事,那他就必须让渡一部分利益出来。”
“不怪奸臣本人,也不怪最高掌权者,那到底怪谁?”方古茗笑了笑,“难不成怪那些升斗小民?”
我就说:“谁也怪不了,历史的车轮滚滚向前,当经济发展到一定程度,资源会往少数人手上聚集,自然就会滋生出秦桧和珅之流,这就是所谓的历史周期律,没有谁能够改变这历史周期律,又或者说,有能力改变这历史周期律的掌权者们,他们都不可能主动去改变这历史周期律,因为改变,就意味着要革自己的命,剐自己的肉。
权力的世界有一个近乎无解的悖论:只有特权才能颠覆特权,而特权永远不可能去主动颠覆特权。”
方古茗缓缓点头。
我又说:
“人生苦短,既然某些事情我们不能改变,那就去迎合,去享受,去成为周期律内的受益者就行了,至于所谓的是非对错,其实并没那么重要,方老先生您说对不对?”
方古茗再次点头:
“你说得对,这世界上没有任何一个人,从一出生就立志要做一个坏人,但是想要在这世界上生存下去,那我们就不得不对这个世界逐渐妥协,所谓成长,不过是忘记初衷,失去本心的一个过程罢了。”
方古茗的表情变得复杂,他不由唏嘘感叹。
想想年轻时候的热血激情,再想想现在自己这番模样,他觉得命运中有一只看不见摸不着的巨手,在一步一步缓缓将他拖入泥沼之中。
对此他内心非常挣扎,非常痛苦。
不过好在,这泥沼之中,拥有巨量的金钱和无上的权力,可以麻痹他的良知,好让他在大部分时间里头,都能做到心安理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