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糊的窗子上映着一道纤瘦的身影,暗黄的烛火在黑暗中僵持,几近燃灭的灯芯挣扎着发出最后一声爆裂。前院过分的喧闹,托起后面几落厢房不该有的宁静。
九儿没有安排演出,便一个人守在房中。不出片刻便无聊生困,躺在床上,却又被门外纷乱的乐声笑语折腾得难以入眠。她反手从枕头底下摸出了荷包,取出陆卿送的银铃手链戴上,高举眼前,不时拨弄两下响起清脆的“叮当”声,这让本来烦闷的心情舒服不少。
一阵急促的扣门声响起,听来几乎是用尽了力气在拍打着厢房的木门。九儿一惊,心瞬间怦怦直跳。门上的动静越来越大,像是连九儿从床榻上起身穿鞋、再走过去开门的刹那都不愿等待。
门外的人似乎听到有人走来,拍门的动静轻慢许多。
“唐九儿,是我。”尽管音量压到不能最低,还是听得出来吐字时的干脆沉郁。
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九儿急忙快走几步拉开房门。
只见一道黑影快速闪入,门顺势被轻声压上。
……
“伽沁!唔……”九儿惊呼,瞬间被黑衣人捂住嘴巴。
“嘘!”
使劲点头后,死死扣住九儿的手方颤抖着落下,紧紧握住一直垂在身侧那只的腕部。
黑色的面纱下仅露出的双眼呈现出痛苦的神情,她再也坚持不住,直接重重坐在地上。
九儿见状,急忙摘下她的面纱,此时微弱的灯光下,伽沁脸色煞白,大口喘着气,豆大的汗珠瞬间划过鬓颊。眼前伽沁这副模样,看得九儿心里发紧。
伽沁示意她从织绣篮中拿下剪刀,顺着袖口扯开,露出一条从腕部斜拉划过半只小臂的伤口,还好伤口不深,鲜血只是晕出周围。
接着,伽沁又顺着脖颈剪开前襟,水蓝色的胡服随着黑巾的撕裂渐渐浮现。她吃力地褪下全身黑袍,九儿这时才看到,伽沁在没有后襟的胡服之下,露出了一片红肿的背部,甚至有的地方已然变成可怕的青紫。
这段过程,九儿只能眼睁睁看着伽沁动辄面部抽搐,倒吸凉气,自己却爱莫能助。终于,伽沁指了指扔在地上的黑衣,九儿赶忙递了过去。
翻来覆去折腾一番,伽沁从中摸出一个琉璃小瓶。她对着自己小臂上的伤口一劲猛倒,白色的粉末瞬间覆盖隐隐冒血的伤口。九儿拿出自己今天刚浣洗好的长巾,递给她用作暂时包扎的缠布。
“伽沁……”九儿看她已无大碍,小心翼翼地试探着。
“姑娘还是不要问的好,于我二人都无益。”伽沁语气格外冰冷,加之此刻狼狈不堪的状态,与平时店中能说会道的美女判若两人。
九儿被这句话呛得语塞。伽沁坐在地上,九儿靠床站着,这一刻安静得令人窒息。
“你要做什么!”伽沁对着忽然向门口走去的九儿吼着,眼睛里布满杀气。过度地用力让她手臂顿生疼痛,她使劲咬咬牙,喉头微动。
九儿一改温柔模样,不客气地答着:“怕我屋里出人命,给你拿药!”说罢,摔门而出。
自唐九儿出门,伽沁心里一直惴惴不安。她一点一点挪向门后,摸出腰间的匕首,细细听着门外的动静。
有一刻,她甚至想要离开,但此刻她后背仿佛火烧般疼痛难忍,加之露华楼此时正值热闹时分,贸然出去必定引人注意。她不知是何理由坚定自己留下,直到再次看到唐九儿,脑海中一闪而过那双澄澈眼睛里透出的真挚目光。
……
“你莫要再坚持,我不是男子,岂会贪图你的肌肤!再者,也不会害你分毫,这是平日练舞跌伤时活血化瘀的霜膏!”九儿手一晃,躲过伽沁对手里药瓶的抢夺。她声音有些发颤,显然没有从方才的惊吓中缓过神——过分警惕的伽沁听闻门口有动静,在九儿推门的瞬间,拿刀直抵着她的喉部!若不是九儿及时说出身份,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伽沁实在无力反手涂抹,只得听话。
“究竟是何物所伤?”九儿轻轻地把从假母房中取来的药,点在伽沁充血的后背,面对如此大面积的伤痕,满是疑问。
“是刀面和刀背……”伽沁忍着痛,咬牙回答。
听着伽沁的解释,九儿后背发凉。那大片的红肿和条条青紫长线,让她有些喘不上气,难过掺杂着惊悸,如鲠在喉。
……
从始至终,伽沁只与九儿说了那唯一一句。二人就这样,背对面而坐,互不理会,一夜未眠直到天亮。
宵禁时间刚过,伽沁立刻披上黑袍起身离开。
九儿一把握住她的手,从袖兜里取出一个白色小瓶,塞进掌心。
“这是祛痕霜,你且用着。还有,后背忌沾水。”
这是第一次,伽沁心甘情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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