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差万海山去乌莱越屠那里,取了你的行装来,便是今后都同本王住于一处。他已替你拾掇过屋舍,自无需你操劳。此酒就算是庆你我得以团圆,王妃可否赏光小酌一杯?”
骨啜越是亲切,伽沁个中越发惶恐。
这香料本是留于她行囊之中,且近几日并未用得,若不是骨啜特意翻看了包裹,如今又怎得令其在小炉中燃烬。
而他手旁的黑衣,是伽沁昨晚见骨啜前,便早早悄然藏在小橱里的。此处,她只在方才告予过耶宁,而耶宁是断不能有时机,瞬时将此说给骨啜。唯一的答案,只有骨啜动了她房中的每一隅。
“奴不胜酒力,怕会让主人见笑了。”伽沁恭顺地答着,随即坐下,端起那发烫的酒壶,朝着二人的杯盏各是斟满。
“无妨。”骨啜端拿酒盏,却不见放于唇口,兀自捏起器物边缘,微动腕部,任凭盏中酒水随之流转,但不见一滴飞坠。
伽沁不言,始终颔首低眉,未向对面看去一眼。
而骨啜正凝神盯着指尖的酒盏,也是没有同伽沁对视的苗头。
猛是抬手,骨啜大口吞下了整盏的青酒,喉头一滚,嗓中生闷。
玉底击木案,响脆彻室。
恰是此刻,好端端的晴天,忽而阴云密布。转瞬隆震惊雷,街头起了孩童的哭闹,伴着淅沥雨声,令伽沁个中颇不宁静。
“巧,着实巧!雨时暖酒话愁,妙哉!”骨啜嘴上说得沉醉,却是骤然恶狠地瞥向窗外,刹那又回了眼神,目光终于落在伽沁身上。
“亏是遣万海山讨了这口清淡。本想着直接取了三勒浆来喝,可转念一想,王妃怕是早已不习惯往日常饮的烈酒。长安煞奇,才短短几月功夫,便将我吐火罗的王妃,造了个熟悉他唐人生活的性子出来。”
说罢,骨啜转视去了一角的香炉。
伽沁听得仔细,当知骨啜有所指,大抵是昨晚看到她身着汉服的模样,便已然生了不悦。如今,明目张胆地点了她的香,话里话外都是说着——从前你伽沁从不屑于此诸,何故为了不相干的人事忘本。
“奴不敢……”只此一句,却不见伽沁所动,甚至连平日的卑躬屈膝、以来认罪,都是未有。
“不敢?”
骨啜冷言轻笑,单边嘴角斜扬,露出隐约紧锁的皓齿。忽是摔扔了掌中的玉盏,酒水淌上案子,漫去了一旁的黑袍之上。
展指落手,收掌扬甩。
黑袍向着伽沁面膛不留情地扑去。
“这染灰衣衫,也是不敢?”
骨啜一声雷厉吟啸,是怒不可遏,火气中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