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妇人的双眼完全失去了神采,嘴里呢喃道:“我的荔儿……”
她慢慢坐下,从怀中掏出了那本自己最珍爱的宝贝。久经岁月后,书页早已是泛了黄,又因一年前,她的女儿盗走典籍,二人在争吵中,将那封面毁成了碎片。
“给你吧……那牌位我会带走,待荔儿痊愈,我便回到她身边。”妇人不舍地把书呈给了他,可就在书离开其掌心的刹那,每张书页皆化作了雪色长羽,湮灭而散,那妇人呆滞了一刻,自嘲道:“过去的事情就让它随风而去吧。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鹤冰并没有阻止她的行为,只接过了其中一片羽毛,静静凝视着它消失的过程。
过往的点点滴滴好似与此羽一同消失在了天地间,春花如此,族亲如此,终不得长生不死。
三人无心多聊下去,鹤月二人吃了茶后便与那妇人道了别,鹤冰答应她,每逢立春就回到渡南庄祭拜,这样既不会引起他人的猜忌,鹤冰也能尽一份孝心。
“霜儿,你可要随我回鹤翔宫?”鹤冰道。
他知道她离不开鹤老,况且昨日是自己非要带她走的,再不要她回去看看,似是有些强人所难了。
月初寒将目光移向另一边,说道:“明日是我生辰,我还是回那老头子家中好了。”
说到底,鹤冰还未从哀痛中走出来,她不能因为此事再火上浇油。
“生辰?”他不知从何时起就遗忘了自己的生辰,他对这个词的记忆还停留在孩童时。
那时族母尚在,母子二人共居渡南庄中,为让他过一次像样的生辰,母亲四处托人,只希望能从东境取回些朱桃来,那日他们确是尝到了那小红果子的香甜滋味,可后来就再没了机会。
月初寒瞧他心不在焉的样子,无奈地道,“你不必送我,我自己便可回去。”
“可吃过朱桃?”鹤冰下意识地问。
猫灵族虽未对外宣布月初寒的灵女身份,但族内外皆知她为灵主之女,因而她从小便受到族中尊崇,朱桃乃族中特有,亦是她的最爱,她比谁都熟悉它的味道。
“吃过。”月初寒想了想,又道:“几次而已。”
朱桃受不得冷,无法在北极玄天存活,若想讨来吃,必须到东境族中采买,她敢肯定,他没尝过几次。
鹤冰挥了挥袖,柔声道:“明日,我会去找你。”
说罢,他走了,只在她的脸上留下了一抹绯红。
月初寒独自回到了北城,一路上人来人往的,一派繁荣之景,她像是被喧嚣嘈杂的声音淹没了。
一众小贩们亲热地朝她围了上来,“小妹妹,上好的蜜煎,来尝尝?”
“一等一的合欢柚,快来试试!”一个和蔼的老婆婆塞给了她个黄澄澄的大柚子。
换作平日,月初寒定是来者不拒,能把储灵袋塞得越多越好,现下却是一点胃口都没有,嘴里没了早晨的辣味,全是没来由的苦味。
月初寒回到鹤老家前时,没有急着开门,而是先收起了沮丧的心情,用了极欢快的声音呼喊道:“老头!老头!”
“这蠢笨的丫头,还知道回来啊!”鹤老嘴上虽骂着,脸上的笑容却掩盖不住。
他本想出屋迎她回来,转念一想,月初寒利用他不说,还跟别人私奔了一整日没回来,她的身份特殊,这可是叫他一晚上担心得睡不着觉,仅凭这一点,他就不能给她好脸色看。
月初寒又另喊了几声,屋中依旧无人答应,以为鹤老出了门,终是潸然泪下。她一边抹着泪花,一边拾了些晒干的灵药放在石碾上,傻傻地动手碾磨了起来。
鹤老听着屋外的动静着实有些不对劲。
月初寒上一月日日被罚着磨药,那石磨来回碾压的声音他是最熟知不过了,可没他的呵斥,她几时会主动干这事。单有一次,那还是她为了茶膏糖,主动献殷勤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