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在他唇上的口脂已悄然被他抹去,只是留在他白衣下的红痕若隐若现,只要不注意他的衣襟便不容易被发现。
出太和宫时,天气万里晴好。
沈娴已然整理好心绪,平淡道:“既然是去迎个外人,自然应以礼相待。”
随行去迎接六皇子进宫的官员眼下都候在宫门口,看见沈娴和苏折一同前来,心里不该是高兴还是该叹息。
女皇只听帝师的话,也只有帝师能把她请出来。
别的先不提,好在沈娴终于肯踏出这宫门,就让这些官员们松了一口气。
仪仗队率先走在前面。沈娴乘坐御用马车行在中间,有朝臣官员前前后后紧随。大将军秦如凉负责带着禁卫军,守卫整条街的安全。
街道两边,百姓紧簇围观。
终于到了城门口,沈娴从马车上下来,站在那古旧斑驳、经历了朝代更迭的城墙下。
她一身皇袍,衣上以凤纹点缀,长发以白玉簪挽起,并不繁复隆重,而是简单轻便。那双眉略弯,一双微眯的眼透如琥珀。
她能来就不错了,还指望她隆重接待?
仪仗队自城门两边排开,离她身后一丈开外,苏折领着群臣,立于其首。
日头渐高,也越来越热。在这烈日当空下,难免心浮气躁,臣子们都快等得有些躁动,却也不得不耐着性子。
后来才见浩浩荡荡的夜梁仪仗队慢吞吞地出现在官道上。视野里,那缓慢行走的人影像是被热火烘烤着的蚂蚁,连成了一长串。
待渐渐走近了,才隐约可见六皇子正坐在透风的垂纱马车里,看样子还挺舒坦。
六皇子撩起纱帘,抬眼便看见着皇袍的女子立于那城墙下,待距离再近些,依稀可见她紧绷着一张不爽的脸,心情就十分的舒畅,不由翘起了嘴角。
夜梁那边的仪仗队高声唱和道:“六皇子到——”
六皇子在阴凉的马车里坐舒坦了,眼下懒洋洋地走下来,舒展了一下身体,仰头望了一眼面前高高巍峨的城墙,不屑地笑了笑。
这大楚京城里的城楼,也如此破破烂烂的么。
城墙有些地方裂开了缝,尽管有明显修补的痕迹,可约摸是攻城的时候打得太激烈,损毁得也太厉害,短时间里还补不回原来的样子。
六皇子也只是淡淡看了一眼。
谁也没有注意到,那延伸至城楼楼顶的裂缝,正在一点点扩大。
沈娴就站在那裂缝下,头顶烈日,抬手若无其事地抹了抹额角的汗,不客气地啐道:“拖拖拉拉,扭扭捏捏,跟个娘儿们似的。”
六皇子脸上维持着笑容,问:“你说什么?”
沈娴抬了抬下巴,看着他挑衅道:“我说你像个娘儿们,怎的?唷,六皇子,此番远嫁而来,有何感想?”
身后群臣齐齐抹汗:“皇上,请注意两国和谐。”
六皇子本还挺高兴的,总算见到了这个女人,可她这副嘴脸,三两句话着实令人火大。刚要发作,沈娴便冷冷笑道:“想干架?你有种倒是过来,朝朕打一下,不然朕一时还真找不到什么理由将你打入冷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