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时以盐铁权收归国有作为一种统治手段,君主制的国家里统治者怎么可能会容忍有人倒卖盐铁呢?更何况还沾手了粮食与木材,可以做出一个大逆不道的猜测:李家这是叛国了。
夏侯明送回来的这本册子,只是记录了一些很零碎、看起来很正常的话,可是若是细究起来就会是一个个珍贵的线索,顺着线索查下去,就会暴露出最丑恶的事实。
看着摊在面前的册子,以及躺在抽屉里的其他册子,魏摇光陷入了沉默。
她面临了一个难题。
若是利用此事,揭发了李家,治他一个通敌叛国之罪,皇帝一定会诛九族,这样做的结果就是李家蒙羞并且永无后人,好不容易留存下来的这些个李家旁系就会被全部诛杀,不管有没有犯错,不管是否年弱苍老,而她就会是这个刽子手,虽不曾杀掉他们,他们却因此而死。
可是,若不揭发,李家不仅继续胡作非为下去,还会继续给敌国输送粮草、兵器、木材、钱财,等到有一天,这些国家拿起兵器积蓄好力量,侵犯齐国,发动战争,生灵涂炭,届时再无将星降世,百姓遭了难,这片大地再度被鲜血与残旗占领,那么那个人当年的牺牲就没有任何的意义。
一面是一个家族的兴衰荣辱和上下性命,另一面是家国大义,该如何取舍,对于魏摇光来说怎么看都应该选择后者,但是人是有情的,会被各种各样的情所困,她也会在筹谋许久以后,面对上百的性命而产生动摇。
到底该如何做?
魏摇光慢慢合上了薄薄的册子收起来放好,她抬眼从窗口看出去,看见了一方的碧蓝天空,一只不知名的雀鸟飞过窗前,树叶哗啦啦的摇晃着,这个世界看起来是如此的安静美丽。
如果她能够如这暮春立夏之际的天空一样简单就好了,就可以躺在天空之下,看着万物过眼不过心,噙一抹淡笑,装作世外高人,超然物外,敛起这一身的芳华,把自己静立成一棵树。
多好。
一只灰色的鸽子闯过生意盎然的景色,炮弹一样经过敞开的窗口,落在桌子上,惊起宣纸无数。
摇光无语地看了一眼它,嘴角不可见地抽了抽,幽幽地叹口气,“你就不能看好了再降落吗?”
从抽屉里摸出来一把药草喂给它吃,摇光取下绑在其腿上的信,展开看了一眼就把信给毁了。
她拿起纸笔快速地回了信,重新绑好,拍拍灰色鸽子的小脑袋,让它飞走了。
外面的天慢慢地失去碧蓝,被染上橘黄色,一轮圆圆的落日挂在枝头,东边一弯月牙已经显现身影,没有星子,漫卷的晚霞尽情舒展着这一天最后的热烈。
魏摇光踩着霞光走下楼梯,推门而出,步伐极快地走去前院的花厅。
当她路过紫藤萝花架的时候却停下了脚步,站在花架下面,她仰头看着开得十分热烈的花,眼睛里光芒闪烁,像是一瞬间盛满了情感无法宣泄。
何庸枝的脚步顿在了花架外面,魏摇光听音辨认,她微微仰着头开口对何庸枝说,“如果,我明年要离开这里,你还会留在这里吗?”
这个问题何庸枝从没有想过,他的来去并不怎么想过,很多时候都是八分必须加两分感兴趣,所以这个问题他回答不了。
收到了沉默的魏摇光冲着紫色的紫藤萝花笑了笑,没有说话,低下了头继续往前走。
“姜十七应该就在盛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