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玉佩上,从里到外从上到下仔仔细细地装备了一遍,才终于在晨光灿烂中乘坐马车离开了状元府。
挂着青兰色帘幕的马车从状元府启程驶入大街然后走向清宣大街,朝着东边飞快地跑去。
一道黑色的影子从屋檐和马车相重合的阴影里飞速闪过,像一只蜂鸟那般一瞬间就不见了踪影,仿佛刚才也只是眼花了一样。
状元府的马车停在了尚书府外面,夏侯明扶着摇光走下马车,两人一起如同往常那样去了刑部。
影子只在影子里生存和移动。在京城的楼宇之间跳跃着普通人看不见的影子。他们生存在暗处,他们每一根手指都沾满了鲜血,他们的眼睛里只有黑夜的黑暗,他们沉默寡言地在任何一个地方看着你,如影随形。
城西右丞相府里,一座两层小楼前面左右两边各栽种了一丛青竹和一片梅花树,中间一条曲折的小径通向一个垂花门,艳红色的凌霄花缠绕在冰冷的石头上,在金灿灿的晨光中开着像喇叭一样的花朵,吐露着金色的花蕊。
傅惟仁站在一幅空白的画前面,微微仰着头目不转睛地盯着它。
“主子,他去了刑部。”
一个影子跪在他脚边低声禀报。
“嗯。”
傅惟仁没有低头,他轻轻地闭上了眼睛,绯红色的眼线像是用刀子割出来的一样,在他微微瞌上的眼皮上深深地烙刻着,那条弧度美丽的红线如同有生命一般,在眼珠因为人体构造而轻轻转动时,流淌着生命迹象的活力。
似乎是想到了愉快的人,傅惟仁睁开了眼睛,他薄薄的唇瓣微张然后向上扬起,勾勒出一个完美的笑容。
影子已经无声无息地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冷若高山之巅的烈风与温若山间谷底的热泉,正如同那一碧一朱的楼外园林,亦如他扭曲的渴求的情感。
天慢慢地变暗了。
十八胡同里灯火通明,明灯照亮了错综复杂的街巷,不知道从哪个窗户露出来的窗幔在夜幕里飞舞,鲜花从纤纤玉手中洒落,落在地面上和石板缠绵在一起。
奴红小楼的门前彩灯高挂,逐渐凋零的石榴树被笼罩上明媚的艳色,瑰丽魅惑起来。楼内呼声不绝,高昂的喝彩声与人类下流的肮脏私欲混合在一起,他们挥洒金钱透支生命,追逐着醉生梦死的天堂。
这样的夜色,是影子的主宰场。
他们在无声无息之间夺走人的性命,用尖刀快剑割破咽喉,让鲜血在空中飞翔,染红了石榴红的帘幕与昂贵的软毛地毯,美丽女子的躯体横陈在死尸之中,她们的尖叫助长了嗜念。
袭裳穿一身如同月光的舞衣赤足在人群中的舞台上跳舞,她蒙着面,只露出一双魅若幽昙的眼睛,眼波流转之间伴随着的是清脆的银铃声,她的脚腕和手腕上佩戴着小巧的银铃,轻纱羽衣,美若月光。
而月光之下夜梦降临。
写作夜梦读作噩梦。
在欢乐场和屠杀场中魏摇光被森先生绑住眼睛带往七街。
她从血与美人中走向盛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