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少年忍不住打着寒战。怀中冰冷的娇躯上鲜血遍布,已是性命垂危。
一零一零年二月十七日。
当璀璨的金日从最遥远的东方升起,覆盖弥漫一切的暗夜被金光驱逐,黎明的曙光在次降临大地之际。辛勤的生灵开始讴歌着崭新的一日,在与往昔相似的光景中,日常的体验却相差悬殊。
晨初的竹林中凉意浓浓,有灵鸽灵雀盘旋于空,清澈的湖水泛着金泽,鱼儿撒欢儿似的游着,由芬芳的花草铺成的松软草地上,从中开辟出仅容几人通行的羊肠小道。
小道尽头便是围栏与菜圃,菜圃丛中栽有小片止血草与活血草。
春日间的晨光透过竹叶,茅屋窗口,轻柔地披洒在床铺上。躺在床铺之上的,是如纯洁水莲般绮丽的少女。
薇薇睁开了朦胧的睡眼,鼻息中嗅得到的,是与往常不同,略带花草香气的,令人舒怡的,安心的气息。
自柔躯处传来的剧痛令少女忍不住咋舌,浮入眼帘的,是从未接触过的,低矮的木板墙顶,朴实无华的白色被褥,寒酸的家居,只有一张木凳与方桌,简陋却整洁的厨具,却并无佐料。
床头处是不知名的花朵。日光处是为摇曳的竹叶,竹叶下是神色愧疚的少年。
薇薇挣扎着起身,剧烈的疼痛感令少女轻声痛呼。
此刻才觉身着已是略带花草清香的,宽大男性衣袍,枕边放置着自身的储物戒指。
从胸口直至小腹的狰狞伤口除却疼痛之外已无大碍。仅是虚弱无力,想来只是失血过多所致。
“妳醒啦!”
少年推开木门,是长舒鼻息,面带羞涩,不知所措的讲着。
眼前的少年与自己身着之衣布料相同,是拥有温和腼腆面容的同辈少年,想来是被美丽事物吸引所致,神色竟有些呆滞。
一眼便可看穿少年本质,少女首次见识到如此之人。是个寻常的少年之人,却无法感受到任何锐利气息,没有棱角,似老成之人,婴幼儿般单纯。看不到任意心高气傲,装腔作势,嚣张跋扈的影子。
简单如一,忠厚纯良。
日光下,眼前的少女太过美丽,及腰如瀑的青丝随意披散着,闪着点点微光。粉嫩的容颜凝着温玉般的光泽,宛若世间最为精致的艺术品,美眸是皓月般夺人心神,琼鼻在晨光下更显晶莹,令人垂涎的樱口薄唇嫩如花蕊。上身倚着墙壁,娇躯如柳般纤柔,傲人的峰峦即便是宽大的男修衣袍也难以遮掩。
少女向着少年颔首致意,随即看着窗外,那属于自身的,缥缈仙宗的修服。修服裂口处被针线缝合。
少年后退一步,似回礼般轻轻点头。
少女俏脸上布满红霞,低垂甄首。
少年腼腆羞涩的面容上异常红润,张了张嘴,想要讲些什么,却未曾出声。
“此地界是为何处?”
打破尴尬氛围的,是少女犹如天籁般的温润嗓音。
“此处是落雪帝城,姑娘是昏迷一日一夜。”
夜冥舛着实讲道。
却知而不言,静默正立。
薇薇昂首望着窗外的浮云,潸然泪下。
晨光仅是照耀着,竹叶依旧摇曳着。
只是,物是人非。
是在缅怀昨昔,过往所有欢歌,悲凄。
仅属一人的独光中。
眷恋之人,憧憬之人,尊敬之人……被否定着。
在叶与影绵延的山间,在花与鸟共舞的街道,在溪与柳同欢的溪边……被否定着。
如今残身所欲何为。所期待之物化作泡影,所珍惜之物如若云烟。被否定着。
就连消极任性的自身所犯下的过错也被否定着。欢悲十八载春秋是如水中倒影,无法触及。
明明美丽到像是泪水。
明明温柔到如同春光。
全然否定着。
自身消极与菱角,自身忧伤与倔强,自身存在的证明。
被否定的彻彻底底,干干净净。
赋予修士欢与识的,是为历史先河积攒的共识。
总在不经意的年生,否定如期而至。
残躯空存绵长光景,独余自身哀歌。
夜冥舛轻轻将少女甄首抱在怀中,温香馥郁的处子幽香萦绕于小小天地。
薇薇无声的涰泣着。
夜冥舛无力给予慰藉。
万载长青,一朝消散成烟云。
巨大的落差促使少女无法自控。
夜冥舛张张嘴,想要讲些什么。终究沉默不言。
是为金黄的,本为叹息的希冀从地面粒粒升起,如柳絮般密集,像是蒲公英般唯美。
孤独漂浮着,追寻着本应是“无”的世界祈愿。
夜冥舛只觉哀伤。
因为。
无人可以欣赏到这犹如幻梦般的光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