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到当朝丞相位,是皇帝的股肱腹心,自然老奸巨猾。茶楼之中尚未功成,只怕张普来此会走漏风声。
奉辞迟迟开口道:“丞相请回吧,今日之事应守口如瓶。否则坏了规矩,对日后多有不利。”
张普一时无言,点了点头便离去了。奉辞未曾想到张普竟无刁难,心中想出的后话噎了回去,只得立于原地若有所思,但百思不解。
张普尚未走远,在高府委身做家侍的乔琰生与仉亓一前一后从茶楼出来,顺着奉辞有些呆滞的目光正瞧见张普的宽阔背影。
仉亓拍了拍思忖间的奉辞,奉辞也未收神,怔了一下才蓦地问道:“此事大理寺可会理会?”
乔琰生和仉亓面面相觑,不知所言。
此时开封城的另一边也十分热闹,今日是权知开封府事上任的日子,李琛年近半百辞去此职,三司使王钦推举原太常少卿宋旬担此职位,张普对此略有不满却也提不出称适的人选,不知皇帝是看中了宋旬还是看中了张丞相的不中意,不久批下此事。
宋旬才貌双全,家中是世代文官,早年便金榜题名,而那一年殿试恰是由皇帝亲自着手,才在王钦举荐时对宋旬尚可念起,不过也是浮光掠影。今宋旬年仅二十七官至从四品,自然众说纷纭。
周河便是“纷纭之众”中的一人,自李琛在开封府供职,周河便一同在开封府当差,如今也算在开封府任职许久,已过而立之年,现听闻府上新来了小自己不少的宋知府,忙想会见。
宋旬初来乍到,先见的便是门前立着的周河,也十分谦逊的与周河拜会了,将周河打量一番,见是个方脸,显出几分敦厚,着一碧色素衣,玄色皂靴,应是习武之人。
周河也将宋旬细细瞧过,白面清眉,俊眼漆目,曳绾色宽衫,风度凛凛,似生寒光,不俗也。与之几回言语后见其谈吐也不凡,笑道:“阁下果真是才貌双全。”
因着李琛辞官心切,早已还乡,只有周河带着宋旬熟络府上人事。
“除却素日需审理的政务,赋役等,若有邢狱之案亦需府中查办,事关重大可移交御史台,刑部或上奏官家。府上石丘是御前四品带刀侍,武艺超群,寡言忠厚,官家让他在此供职,可与阁下协同查案,还有诸位捕快可以缉捕取证……”抬眼见了巡查归来的孟莲苓,“这位是孟捕快。”
宋旬颔首附声,仔细一看却是一女子,与男捕快一般打扮,眉目玲珑,神采奕奕,想着也未好说什么。孟莲苓见着宋旬,正所谓“谦谦君子德,磬折欲何求”,生出几分仰慕倾心,倒先开了口:“孟莲苓见过阁下,久仰。”
“幸蒙见教。”
两相施礼后,孟莲苓退去,周河才低声道:“这孟捕快是中书侍郎孟获庶出之女,娘家家中变故方至此处供职,通些书画,可作榜文,只是大人切莫与她提家中之事。姑娘倒有几分侠肝义胆,可惜性急,心直口快,不成大事。”似是忆起什么,言罢还怒其不争的摇了摇头。
宋旬只在心中戏谑,周河想必是心不直口不快,稳重,着实稳重。如此一番览过府上,府中人事了然些许,便去理了政务。
“夫人,夫人!”
刘兰听着门童慌张唤了两声,也没有留步的意思。
近日边关战事告捷,将门长子刘世远战归加封诸卫大将军,其父刘广青原官拜归德将军,如今上了年岁封作太师,碍着刘太师腿脚不便,皇帝赐宴府上,一时太师府门庭若市。
刘世远是刘兰同母的弟弟,高府自不能缺席。
昨日高蔼携大夫人刘兰与其二人一双儿女赴宴,正当是仲秋时节,不巧长女高芸歆染了些许风寒,但刘兰忧心已年过二八的高芸歆的婚事,想着能在宴上谋得良家,左右还是带了高芸歆前去。不料宴后高芸歆厌粮泻吐,无奈于府上宿住一夜,高蔼心系府中之事,长子高荣策随高蔼回了高府。
今日高芸歆的病症已去,刘世远对外甥女不甚疼惜,和刘兰三人一同用了午膳,说了许多体己话,谈到刘兰忧心的婚事,刘世远也许诺为高芸歆留意好人家,才算散了。
回到府上,刘兰是心满意足,觉得高芸歆的婚事有了着落,正心情大好。亲自带心尖上的女儿回了房,又唤了庭中下人去煎药,才回到中庭,门童赶此时跌跌撞撞来报,委实有些煞风景。
刘兰边向卧房行去,边嗔道:“慌什么。”
门童不敢抬头,和着礼才说出口:“学士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