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第一次看到你,华发如雪,剪水秋瞳,是金陵城人尽皆知的第一俊郎,亦是凡人不知,自在飞来,自在去的蓬莱散仙,冷月君。心中本该了无牵挂,却对我尽显温柔.
我吮着手指,喊你“爹爹”,你却抱起我一脸正色纠正道:“哥哥”。我本是月牙泉边寂寞千年的水中月影,却得你仙缘点化成人,虽无父无母,天地一孤,过目成诵,异于常人,却自那月牙泉边,与你,自此结缘。
你唤我“月儿”亲自教我识字,抚琴彩虹桥上,我翩然起舞,回旋引蝶,欣然抬头,却见你俊眉微皱,神思飘渺,彼时我尚不知忧愁,故意扮拙将自己绊倒,只为你看见了转愁为笑。你一曲箜篌,空灵寂寥,我的心不知为何也为此紧皱,世人只知你琴技无双,为闻妙音一掷千金,却又有多少人真正懂你的琴心,我不敢多听,只怕你笑我:”我的月儿傻丫头竟也知愁了”,我同你一起看着那明月圆又缺,缺又复圆,恰如你年年等她般反复,我知她名:“云惜”你睡时常呓。
方巧已是第七日,我在房中悄然画下这几日事事,却听得园外几声“吱哟。”我对着惊云兽使了个眼风,它假意装睡,爪子却暗握成团,我对着窗外将刚刚点墨的狼毫笔掷了出去,只听得一声“哎哟”一个冷艳绝世的女子凭空出现,惊云兽将她制住。这女子名唤:纳兰筝,正是九尾狐一族的长公主。
“哈哈,阿筝又被我捉住了吧。”
“怎么又失败了,你这鬼丫头”她佯怒要打。
“发生了什么事”你恰从外归。
“她要偷”我刚开口就被她一个变狐,只能“吱吱”抗议。
“哎呀,说得真难听我这不是未遂嘛。”
“哎,我最近修为又涨了不少,特地来找你比试,不如你我打一架”她摇着九尾扇笑得倾城。
“我近日要事繁多,改日吧,管家送客”你抱着被变成小狐的我,走向屋内。
我回头看她,在那一树玉兰下,她虽貌美倾城,身影却孤单寂寥。
你近来繁忙无暇顾我,我偷了管家藏的花酒在小狐仙洞中和他猜拳喝得烂醉,又耍着酒疯一脚踹翻了后院在晒太阳的老鳖,将捉来的蟋蟀绑在惊云兽的尾巴上看着它追着尾巴到处乱串踩落了满庭的你最爱的玉兰花,忽然管家禀告说门外有人递上书信,我见这书信来得古怪便私自偷偷拆开来窥探。
字迹清隽空灵秀丽,宛若伊人,“相见亦无事,别后常忆君——云惜”这一行字却将我所有醉意一盆冰水浇尽。
我发着抖不知所措,想毁掉又想到你宿夜寂寞的琴音。
我生了一场大病,醒来也并未见你,恍惚间抬眼却是与我道别的阿筝。
“你为什么要走?连你也要走吗?阿筝?”
“我有重任在身。”
“月儿你爱他吗?”
“什么?”我并不懂阿筝问我的是什么。
“可我得爱他…”
“谁?”
“我得爱不得不爱之人。”她那明艳动人的眸中闪着一种悲凉的坚忍。我知道她是九尾狐一裔的长公主,家族血脉凋零,不得不联姻寄希望于别支,人也好仙也罢,是否都有着各自的忧愁。
“月儿好好照顾君心,他一生太苦,希望你能久伴他,让他半生欢愉。”
阿筝说对了一半,你一生太苦太多的身不由己,但那个能久伴他的人却不是我。
侍女将我扶起,我将那纸卷书帛一一推掷在地上,却不忍再看,摆手道:“烧了吧。”
今夜三生石畔,想她嫁衣如火,青丝如墨,温婉清雅,而你华发如雪,鲜衣怒马,绝代风华,
仙君府邸被四海宾客塞得满当。
而今我躺在泉底看明月圆又复缺,这镜花水月却又莫名引我泪涟涟,我只模糊记得似有君如月。
他望着平日饮酒而对的月牙泉中一池月,仔细一打量似乎皎皎中带有波澜,白袂挥洒带着酒意醉语道:“有意思,想不到这人迹罕至的敦煌月牙泉,竟也在这千年中孕育出此般有灵气的东西来,也罢相逢即是一场机缘,如今也是一场造化。”
遂一挥手,那池中月消逝不见转而幻化成一个粉嫩可爱正在酣睡的女婴遂带回仙府,从此千年等待,也再不是孤身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