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裳从药箱里取出工具,像往常一样替大公主把脉。
“本宫还能活多久的?”
大公主突然出声,佟裳震惊之下抬头看着她道:“公主怎么会问这种话?”
大公主笑得薄凉,“难道不是吗?你每次只把脉却从来不开方子也不下药?难道不是因为本宫已经无药可救了吗?”
佟裳肯定地道:“当然不是,公主凤体康健,虽有一些体弱的毛病,用心加以调理也就好了,绝不至于到那种地步,是谁在公主面前胡言乱语。”
“没有谁跟本宫说,是本宫自己猜的。”大公主苦笑着,稚嫩的脸上露出了与她年纪不符的老成,“在外人眼里看来,兴许本宫这个多病的公主早就该死了呢。”
她挥挥袖子,故意拨散了些屋子周围弥漫的药味,“你闻闻这药味,哪里像人住得屋子,倒像是药缸子似的,就是好人也得吃病了。”
大公主情绪黯然,佟裳也不好冒然说什么,只是低眉顺眼站着,任由她发火去。
“她们都说本宫有病,可本宫到底生的什么病又没有人告诉本宫,只是让人吃药,把药当饭吃,母后跟父皇表面上关心本宫,可这些年除了过年,别的时候都不准本宫入宫觐见,到底是怎么样,连本宫也不清楚了”
夏松明见她说得过了,连忙上前规劝道:“公主,这话若传出去,皇上跟娘娘心里该多难过呀。”
“传出去?呵,这里有谁能出得去?就是出去了,能进宫吗?”她转头看着佟裳,“你会向母后告状吗?”
佟裳抿唇不语。
“呵”大公主长笑一声,“她不敢,因为她也怕死,都怕死,所以都在苟延残喘的活着,大家都活得太累了”
“公主累了,奴才扶您进去休息吧。”
夏松明过来扶起大公主,大公主挣开他道:“不用你扶,本宫不累。”
大公主离开鸾榻走到佟裳面前,一把拽住她的胳膊,“你说,本宫到底得的什么病?还有没有得救,究竟还有没有得救?”
她的个子只到佟裳脖子处,可力气却一点也不小,佟裳的胳膊都快被她抓断了,她忍不住皱眉道:“公主别胡思乱想,臣女不开方子是因为公主的病症臣女还没有诊断清楚,等回头确诊了自会告诉您。”
“你不是没诊断清楚,你是不敢说,本宫生了病,本宫就快死了,只是他们都不告诉本宫,就这么拖着不告诉本宫,他们故意要来折磨本宫”
大公主说着说着,脸色黯淡了下来,眸子里蓄满了泪水,“她们谁都不关心我,只是想让本宫给他们试药”
“公主”夏松明突然叫了一声打断了她,“公主病了说胡话,你们两个还不快把公主带下去休息。”
“本宫没病,放开我”
大公主被人连拖带拉送进后殿休息,佟裳呆愣愣地站在那里,周围仿佛还能闻见大公主身上残留的药味。
想着刚才大公主说过的话,佟裳心里有些打鼓,“试药”
莫非大公主吃的这些药只是为了试药?可她试的是什么药,究竟又是谁要她试药?佟裳想不明白。
“佟医女。”夏松明的话打断了佟裳的思绪。
他不知何时已经从内殿出来了,脸上仍旧是一副四平八稳的老成样子,对着佟裳不无妥帖地道:“吓着你了吧,公主就是这样,病得时间久了,总是有些疑心,说到底也是她这个病总也治不好的原因,也难怪公主要疑心。”
“公主这样闹有多久了?”
“每隔几个月就有一次,不太频繁,可奴才想着,大概是因为公主自打住到清平馆后离着皇上皇后娘娘远了,她便觉得自己被抛弃了,呵,病人嘛,有时候总有些悲观。”
佟裳笑着与他敷衍两句,出了清平馆,主仆两人坐到马车上,阿绿方才捂着胸口道:“小姐,公主她是不是真的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