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出去一趟,你等着我。”大山温柔的对七子说。
七子被他说的心里发毛,冷汗直流。
不一会儿大山回来,轻轻关上门,来到七子身边,轻声道,
“七子,咱得走了,从窗户。”
“什么,这不刚躺下么!”七子一片茫然。
“再不走,一会儿被包饺子了!”
七子不再询问,与大山一起来到窗边。这是三楼靠里一间,顺着栏杆翻至二楼并不困难,再从二楼下到“清风阁”外就会容易很多。大山好似驾轻就熟,整个过程并未发出任何声响。七子看来就要慌乱许多,可虽说有些轻响,也不至于被人发现。
二人避开街道,慢慢走到沘江边上,江水滔滔,冼净铅华。
“江里玩上一玩?”
七子苦笑回道,
“大山哥,这么晚,又奔走了一天……”
“没关系啊!”
说完,大山脱下衣衫便跳入江中,朝对岸游去。七子无奈,也只好跟上。二人从对岸起身,竟然是回到了破庙。大山让七子等候在外,只身一人潜入庙中,不一会儿便走了出来,手中带着两套乞丐破烂衣衫。七子会意,该是要乔装打扮一番。于是接过一套穿在身上。大山轻轻一笑,示意七子撤退。
二人来到石桥之上,大山停了下来。这石桥只有桥面,并无栏杆之类防护。大山光着身子坐到桥面之上,双脚荡在空中,似玩童般挥舞双臂,摇头晃脑。他望着头顶明月,似乎从那里能感受到温暖一般。
“七子,今天什么日子。”
“我想想。”七子盘算着,
“八月十四。”
“哈哈,真是巧了,巧了。”大山喃喃道。
七子疑惑问道,
“什么巧了。”
大山不语,稍后才回,
“明天带你去个地方,这里咱是待不下去了,不过今晚还是要好好睡上一觉。跟我来。”大山起身,走到江边穿上衣衫。
七子又问,
“大山哥,刚才为何不直接从桥上过去,我想不通。”
大山轻笑一声,回道,
“突然想游水了嘛。”
正此时,远处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齐齐朝那“清风阁”奔去。
“大山哥,你可真是厉害!”七子满脸崇拜,正说着,伸手在身上不停抓挠。大山看着他发笑,
“谁让你穿,那乞丐的衣服也是谁都能穿的?”
七子赶紧换上自身衣物,将乞丐衣服拿在手中。
李大山带着七子在屋檐阴影之下四处游走,最终在一药铺门前停下了脚步,小店处于那偏僻街道最末端,看起来倒是有些年成了。招牌已然歪斜,却尚未掉下,上面刻“陆家药铺”四个大字,虽然有些模糊,却也认得清白,牌子满是灰尘,大山轻轻用手将它扶正,不过马上又歪倒下去。店门由数张长形木板拼凑而成,木板上下分别嵌入槽中,仅上锁一侧有尺许见宽供门板放取之用。门板上有刻字,“妙手回春”,“救世观音”,“天下第一美人”,“年芳二十八正待字闺中”……。锁头锈迹斑斑,似是有些年头未被开启。大山走到门边,用手划拉每张门板,轻轻抚摸板上刻痕,直至最终两块停了下来。只见他将两块门板左右微微调整一番,向上一推,门板下端竟是抬起寸余,再向上一举,便是二尺见方的门洞。大山招呼七子,七子会意钻了进去,之后大山也干净利索钻入店中,轻轻放下门板。整个过程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大山哥,为何对这店如此熟悉!”
大山随意回道,
“虽说记不太清,但怕是在这待过许久,还真是异常亲切。”
大山在黑暗中摸索,从柜台后抽出一张棕垫铺在地上。直至灰尘尽落,二人才轻轻躺下。虽说有些泛潮,不过较之地上也是软和舒适许多。大山双手放在小腹,轻轻揉搓,
“七子啊,对手怕是要比想象中厉害许多!”
七子明了,回道,
“大山哥,我不怕,大不了一死。只是你这又是何必……”
大山打断七子,
“要当我是哥,就别再这样言语。”
七子沉默了一会,平静说道,
“好。”
大山从木板缝隙之中看向店门之外,只见对街门房白晰一片,似是刚被这月光洗过一番。他闭上双眼,闻着屋内残留的淡淡药香,眼角泪水轻轻滴落,带着一抹微笑缓缓睡去。这一觉竟是睡得无比安稳。
丑时刚过,李大山便拉起七子,
“七子,睡好了没。”
七子两眼稀松,
“大山哥,这就走么?要不要把乞丐衣服换上!”
大山轻咳一声,道,
“不用,一会儿听我的就好。”
大山把垫子放回柜台,轻轻抬起门板,二人钻出店外,大山用乞丐衣服将门板全部擦拭一番,然后穿在身上。把七子带到一处阴影之中,留下七子,拿着另外一套乞丐衣服朝东北方奔去。
这集镇依山而建,由沘江横贯南北,虽说规模不大,却是临近众多村落物资集散中心,因而也聚集了不少商贾与江湖人士。由于山势险峻,山路众多,要想困住人进出却是极难。但若是在大路之上布下明哨,小路暗箭伺候,想来百十人也是足已。大山形象特殊,很容易被辨认出来,只要一处发现,一声响箭破空,到时官兵形成合围之势,怕是任谁也无法保全自身,何况再加上没有太多武艺傍身的七子。
大山要去往的正是一条上山通道,此时,应该是有官兵守卫了。李大山站在阴影之中,趁着月光观察前方守卫,只见几位兵士躺在地上呼呼大睡,只有二人靠着树干,不时朝向周围观察一番。李大山知道在对面黑暗之中,定有弓弩手时刻警戒,因此倒也不敢冒然前往。
大山继续在阴影中缓慢前行,手中不知何时多了数颗石子,他停下身形,同时朝多个方向掷出,身体也径直扑向躺倒兵士。只听到多处石头的撞击和滚动之声,之后便是弩箭深深插入肉体的声响。原来大山这是抓起地上的兵士为他挡下这致命一击,而与此同时,这弩箭兵士位置已然暴露。几粒石子极速飞出,悉数击中这黑暗杀手,只听得几声闷哼便再无动静。大山身旁的兵士一拥而上,却反被大山手脚并用撩翻在地。
对这几人,大山并未下死手,只是普通损伤,让其没有还手之力而已,并不至于有生命危险。大山顺着山路向上急驰,突然一根弩箭呼啸而来,大山侧身躲过,顺势一个石子破空而去,前方弩手该是被这石子砸破脑袋,已然无法再有杀着。原来大山是早有准备,就怕对手还有后招,因此他故意大露破绽,而这弩手又是冒失贪功,才让大山堪堪躲过这一箭。如若弩手稍待更好时机,大山就算不死怕也是不容易全身而退,他心中也是一阵后怕。
几位被打倒的兵士射出响箭,各处守卫也正向此地集结。此时,一位乞丐冲了过来,将这几位再次打倒,口中骂骂咧咧,之后便顺着山路向上奔去。山路并不好走,战马完全发挥不了作用,倒是不如双腿利索了。各路兵士汇集一处,纷纷下马卸甲,沿路而上。一骑缓缓而来,正是那七子口中讲述的白甲公子,他身边另有一骑,一条刀疤划过左眼。十余丈外,三人隐匿阴影之中,为首一人赤着双脚,满脸络腮胡。
“少爷,属下们该死,没能擒住那贼子。”几位倒地兵士努力翻起身形,朝那白甲公子磕头跪拜。
“真是两人?何等样貌?”刀疤脸平静问道。
“两人都是着乞丐服,都用头巾裹头,一人似乎要胖上一些,口音似乎也不太相似。后边那人光着脚,武艺倒是一般,我们身上的伤也都是之前那人打的,还拉了两位兄弟作挡箭牌。”
“这群废物,把他们都给我杀了,一个不留!”
白甲公子转过头,冲着刀疤大汉轻蔑道。
几位兵士不住磕头,大喊,
“公子饶命,公子饶命……”
那刀疤脸跳下马来,也跪立当前,
“公子,这些位兄弟们已经尽力,而且人人负伤,公子请饶过他们,对手狡猾得很,咱们也只是暂时吃了些亏。”
那白甲公子大袖一挥,怒道,
“本公子今日心情不佳,你难道还想让我亲自动手?!”白衣公子狠狠的说。
刀疤脸跪了下来,厉声回道,
“属下不敢!”
只见刀疤脸阴着脸,转过身来,走到受伤兵士跟前。看着手中大刀,又看看腰间长剑,轻叹一声。几位伤兵满眼绝望。刀疤脸拔出剑来,看似蜻蜓点水,轻描淡写挥动长剑,却只见几位兵士皆已被利刃穿透胸口,算是死得干脆利落。刀疤脸双手拿剑,向地上死尸轻轻一揖,剑尖几滴血水滑落,没入草中。
月色阴影之中,似乎比平时夜晚更加黑暗。七子在这片黑暗之中隐藏得很好,他不敢四处张望,也只是听到四周马蹄之声。他相信李大山,没有任何理由,当然,也不会自己惹上任何麻烦,而让李大山陷入困境。天空开始泛白,七子有些紧张,不过依旧只是待在原处,不肯移动分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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