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乙正想要说些什么,又听秦朗说道,
“小乙哥,他当年抛妻弃子,我和娘早就不认他了。听说那人还做了强盗杀手,让娘在村子里一直抬不起头来。五年前娘就死了,便就剩下我了,后来遇到了霞儿,我才知受世间疾苦的并非只我一人。因此我努力打渔,让自己强大起来,为的就是要让这世间苦痛少上几分。”
小乙摸着秦朗额头,轻轻道,
“太阳出来,就暖和了!我们都想做太阳,可还是抵挡不住那黑夜,所以尽力就好了。”
二人坐在一起,阳光斜照过来,将二人身影映在水中。
童陆抱着头出了屋,来到小乙身边大喊,
“哎呀,头痛死了,你们为何这么能喝!简直要了人命,啊!”
白青和霞儿一齐走了出来,霞儿显得非常开心,紧紧傍在白青身边。白青换上了自己的衣衫,又是一个假小子模样。童陆扯着噪子要白青给他弄碗醒酒汤,白青却不理他,只顾和霞儿说话。严竹跟在后面,温柔至极。
小乙突然想起一事,问众人道,
“昨儿借酒时,听说儿个是那村长小儿子娶媳妇的大好日子,要不咱们一起去热闹一番。”
严竹轻声道,
“村里人长久以来都不待见我们娘俩,再说人家又未邀请,只怕去了也让人为难,不要坏了人家喜事才好。”
霞儿一听要娶媳妇,好生欢喜,巴不得骑到她朗哥哥肩上飞奔过去观瞧,可听母亲这么一说,却是立在当场不敢动弹,只是她心思乱飞,早已神游到了婚礼现场。
童陆一看霞儿神情,便已了然,向小乙使了使眼色,小乙明白,转头对严竹说道,
“严姐姐,随意拿些礼物,咱们一起看看去。待陆陆把那老村长捧上天去,一切都好说了!”
严竹摇头笑笑,心想这弟弟当年也有跟在自己屁股后边玩耍,自己也曾经抱过不少次,他成亲,送点东西过去也不会有事,何况自己不一定非要出现在现场,在外围观瞧一下便是了。于是,她回屋里准备东西,霞儿脸色红润起来,倒像是个没病人一般。童陆向霞儿眨眨眼,霞儿对他吐吐舌头,逗得几人哈哈大笑起来。不多时,严竹备了些干鱼,几张喜气绢布,
“东西是寒酸了些。”
小乙摇头笑道,
“心意最是重要,还有这个!”
说完他从腰间钱袋中取出一个银袋,递到严竹手中,
“这是小朗他爹死前留给他的,小朗说不想与那人再有任何关系,这银钱白用白不用,就当礼金送那村长了。这么大块,他只怕乐得合不拢嘴,又怎好拒绝咱们。”
秦朗一听,笑道,
“那人虽不是好人,可这钱,在好人手上便是不同,严姨,你就拿着吧!”
严竹接过银两,只觉异常沉重,她小心收入怀中,又整理了一下衣衫头发,这才招呼众人一齐去那村长家。
村长家离严家足有一里,还在老远便能见到那边人头攒动,想来这村里上上下下都过去帮忙了。几人走到近前,只见那正中一位,穿着富态,满脸褶皱堆在一起,身材瘦小却是精神矍铄,小乙一看这老头便知是那村长了。童陆喜滋滋走上前去,对那老头便是一阵猛夸,乐得老头合不拢嘴,老头还没来得急问他姓甚名谁,他又夸起村长儿子来了,他说话很有门道,看似夸夸其谈,却又令人信服,竟是把周围人说得一愣一愣,像听说书一样。村长大笑不止,仅剩的两颗门牙都快被笑了出来。
小乙几人跟在严竹身后,缓缓走来,村长一见严竹,脸色大变。童陆一见知他不喜,于是在他耳旁说道,
“村长,这大喜的日子,人家这许多人一起过来,你倒也不好为难,何况还带着彩礼,如若不让进,只怕是有些小气了。这周围也有不少身世显赫之人,让人笑话不是。不如大方请进来,有甚过节,咱改日再来了结。”
村长一听,急忙迎上前去,童陆见他如此,想必也是老世故了,不由暗暗好笑。严竹取出钱袋交于村长手上,村长大惊,慌忙找人收了彩礼,为几人安排坐席。严竹说了些祝福话,带着几人入了席。周围乡邻看村长如此,也不好再说些什么,只是隔得远远坐下,互相不照面罢了。几人坐了一桌,剩下两个空位也是无人再来。严竹有些尴尬,想要先走,却是被小乙几人拦下。
时辰尚早,外乡宾客大都还未到场,小乙几人坐在席中十分不自在。想要四处走走,又怕严竹母女被人欺负,只好相互说些有的没的。白青随身带有针灸,也是抽空在霞儿身上几处要穴扎了几针,白青针技很好,霞儿并未觉得疼痛,反而是扎完后觉得有些轻松。
直等到正午时分,宾客纷纷到来,整个村长家四周坐满远亲近邻。村长与几个有头有脸的人谈笑风生,很是得意。又过了半晌,小乙肚子咕咕叫了起来,他无聊的用筷子敲打桌腿,发出节奏一致的声响。白青跟着他敲打的节奏轻轻点头。
突然,一声大喊传来,
“村长,不好啦,村长,有人抢亲啦,新娘被那夷人抢走啦!”
村长大惊,站起身来,
“这里怎会有那夷人!说清楚些,到底有多少人!”
那报信之人缓了缓,方才道来,
“好像只有一个,抱起新娘子,抢过马来,一溜烟便不见了人影。那人穿着夷人衣服,接亲小伙们都去追了,就我先回来报信来着!”
村长脚上一轻,作势便要摔倒,还好大儿子就在身旁,一把将他扶住。小乙几人本是看热闹来的,这下可好,更加热闹了。严竹有些焦虑,对小乙道,
“小乙,我知道你武艺极佳,可否帮帮村长。这大喜的日子,弄成这样,可别让他把老脸都给丢尽了!”
秦朗有些不忿,
“村长平日里如何对待你们娘俩,我想这也是他自作自受,该有的报应!”
严竹摇头道,
“他不仁,我们可不能不义。小乙,你看……”
小乙笑道,
“严姐姐,你不说我也会去的,小朗,跟我一起?”
秦朗点点头,与小乙一齐站起。小乙高声喊道,
“村长,有没有快马,给我二人各一匹,我保证把新媳妇给你带回来。”
村长一听,看着小乙,只觉他英气十足,身材气度都是不凡,一眼便知是个习武之人。他也不多想,马上让人去找马。小乙秦朗趁此空隙,来到那报信人身边,询问那人案发地点与逃离方向,又向村民了解了这方圆数里大至地形。不一会,有人牵过两匹马来,小乙秦朗跳上马去,飞也似的奔了出去。童陆这时便起到了稳定军心的作用,他站在一张方桌之上,先是说了些吉利话,之后便大声讲起故事来,起先的人声鼎沸,渐渐化为一人之言,他终于做他想要做的事了。听各人反应,似乎反响还不错。各桌宾客被他一通说道,竟是无人再去提那抢亲之事,众人皆是竖起耳朵,只怕听漏一字。更有甚者围拢在他那桌前,似乎在那早先听到一般。霞儿依偎在白青怀里,听童陆胡乱说话,笑声咯咯直响,
“这陆陆哥哥真是太厉害了,他讲的故事好有趣,就像与他一同经历了一般。姐姐,你说那巨蟒真的有腰身这么粗大,还会在人脸上吐信子么!”
白青笑笑,回道,
“当然是假的啦,你陆陆哥哥不仅会讲故事,编故事也是一绝哦,你要听他讲来,只怕是三天三夜也不会重样的!”
村长看着童陆,心中宽慰不少,只盼新人赶快回来,把这婚礼圆满了。村长找人端茶倒水,竟是没人愿意移步,他看得好气,却也不好发作,只好自己去办了。
童陆很会调动气氛,不时与众人接话,这婚礼现场倒像是变成了茶馆一般,只是这说书之人口才绝佳,长得又是帅气非凡,几位到了婚嫁年龄的姑娘不时对他抛着媚眼,他却只当没看到,仍旧不停讲着一个个有趣的故事。这都快一个时辰了,宾客们吃了些小点,倒也不觉饥饿,听他说事,倒也不显乏味。童陆慢慢有些情绪,心中大骂小乙,怪他这长时间还不回来。正思忖间,一阵马蹄之声传来,童陆站在高处见得真着,他大喜道,
“亲朋好友们,咱们的主角就快上场了,大家聒噪起来!待到婚礼结束,小弟再给大伙讲那猴王戏仙女的好戏!”
众人一听,虽有些意犹未尽,可想想毕竟是人家婚礼,于是按照童陆所说忙活了起来。这婚礼现在顿时恢复之前热闹情形,村长大大呼出一口气来,喃喃说道,
“真是老天保佑,要不真要颜面扫地了!”
片刻后,大队接亲人马赶到,小乙秦朗跳下马来,将缰绳交于他人,缓缓走回严竹桌上。小乙坐下大笑起来,朝白青挤眉弄眼,
“青青,什么时候也能像那小子一样娶你过门呢!”
白青俏脸唰的红成一片,嗔怒道,
“谁要嫁你呀,哼!”
童陆一旁叫喊起来,
“今日太赶,不然就明日?让村长给你俩张罗张罗,我们再好好热闹一番。今日帮他这么大忙,这点小事定然不在话下!”。几人打趣了好一会,方才停下。
秦朗如有不闻,大灌一口茶水,似仍在回味刚才情形,只听他长叹一声,大笑道,
“小乙哥真是厉害,这也可以,哈哈,哈哈,真是厉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