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二人慢慢向那方划水,空气潮湿已极,雨雪已然落了下来。行不多时,便到了那岳阳楼。因那雨雪太大,七子也着实没太看晴。只觉这是一处三层楼阁,远远的立在一处高墙之上,
“大山哥,一点儿都看不清啊!真是可惜,咱们来的不是时候!”
大山笑道,
“有的是机会,咱们先停船上去,喝个酒解解乏,暖暖胃!改明儿天晴气好,再来这方观瞧!”
二人划水过去,七子能感觉到四周有船围拢过来,但也只在数丈之外徘徊,不再继续靠近。二人停船上岸,也没有人来打扰。大山行得极快,七子紧跟在他身后,他虽然觉得奇怪,倒也没马上问询。来到那传说中的岳阳楼下。七子这才勉强看清,虽说是由那实木建成,但气势仍旧非同一般,就连它身下的城墙都是雄伟非凡!再往回看去,刚上来的数百阶梯有一半藏入云雾之中,那云雾之中似有人头攒动,但很奇怪,就是没有继续跟进。
二人登阶而上,跨步进了岳阳楼中。楼中竟然摆有酒桌,此时已然有不少人围坐当中。二人刚一进来,便有人上前招呼,那人在前带路,引着二人上了楼去。来到这最高一层临窗一桌,七子看这桌上早摆好了酒菜,待二人坐下,那人方才开口说话,
“两位先用些酒肉,大人处理完公事,稍后便到!”
大山回道,
“多谢小哥,你就先去忙吧!”
那人头点一下,极为干脆,转身便下了楼去。七子环顾四周,没见有其他人上来,可能也是天色不好的原因吧。他有些好奇,继续问道,
“大山哥,我没想到,这岳阳楼竟然摆上桌子做起生意来了?!”
七子看大山喝了一杯,自己也抿了一口,只觉酒味香醇,十分爽口,他又接着道,
“还有,这酒肉都准备好了,似乎在等着咱们过来!”
大山把自己身上雪沫拍了拍,这才回道,
“这岳阳楼为何这般有名,只怕也是古往今来众多名士在此留下了传世诗篇,刚才上楼,你应该也看到不少石刻墨宝了吧!再看看这金盔顶,虽然独具匠心,也颇具气势,但多看几眼,也就不觉如何了。现如今变作酒楼,只要舍得花钱,也能过来坐坐,也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
七子点头道,
“当然是好事了!咱们普通人也能登上楼来,俯瞰这八百里洞庭!”
大山笑道,
“这倒也是,岳阳楼当年也是作为军武之用。吴国大将军鲁肃在此洞庭福地操练水军,登此楼指挥万千舰船,那是何等的豪迈!现在能近距离体验一番,也是不错!”
七子看着窗外,虽然什么都看不到,内心仍然波动起来,他又道,
“是啊,真是不错。大山哥,你还没说,请咱们吃喝的,又是何人?!”
大山道,
“又是个当官的,不过,好像不像吴大哥那般好说话!”
七子笑笑,
“大山哥,你可是相识满天下,随便到哪儿都能遇到熟人,惦记咱们的,也不仅仅是坏人哦!”
大山笑道,
“这是自然,谁还没个装模作样的朋友!”
他这话说完,七子便觉身后有人上来。他回头一看,果见一人身穿银色甲胄径直走了过来,那头盔也是一般颜色,穗子正正朝前,被他紧紧抱在手中。那人穿得如此吓人,走起路来,倒没什么声响,七子知道是位厉害角色,更多瞄了几眼!那人过来,站在桌旁,面无表情道,
“谁装模作样?是在说我?”
七子看这人好生严肃,这般表现当真有趣。那人把他那一方长凳挪天,将头盔放在右手边,这才慢慢坐下。穿得太多,这一坐还真不太容易!他又道,
“这酒菜是否还吃得习惯?!”
大山回道,
“味道差些,将就将就啦!”
那人皱眉,起了身来,
“我叫他们去换些过来!”
大山一把将他拉住,道,
“你这臭脾气能不能改改!说一就是二的,真是让人受不了!你先过去把这身皮换下,看着怪不舒服的!”
那人回道,
“好!我马上回来!那菜?”
大山说了不用换,那人方才走了开去。七子心头好笑,这位“将军”平日只怕都是高高在上,此时却被大山随意使唤,真是让人看不懂了。那人动作麻利,只是片刻方回。七子看得呆掉,这么短的时间,他不仅仅除去了笨重盔甲,还一身上下收拾得极为整齐,就连之前那摘盔碰乱的一缕青丝也重新扎好!他过来坐下,这才说道,
“云娘送了消息过来,我便设下了这酒宴,尽管吃喝,那些人可不敢过来!”
大山笑道,
“你现在倒是威风得很啊!”
那人道,
“还好还好!也就是装装样子嘛!”
大山笑道,
“还真有怎知之明!”
那人又道,
“你们在大理惹出这么大事,江湖之中早已传遍,都不是什么新鲜事了!所以,你们还打算这样继续走下去?”
大山把酒碗送了过去,轻轻磕在那人碗上,
“我知你有些犯难,我只是过来见你一面,没有别的意思!”
那人沉默片刻,举起碗来,将酒水一饮而尽。
大山又道,
“你这个性子,还能在这军武之中混得下去,当真不易啊!对了,和老家伙关系处得怎样了?”
那人叹了口气道,
“这么多年了,还是不曾理会过我!”
大山笑道,
“人各有志,这老家伙也是个榆木脑袋,真想拿个棒槌敲他一下!”
那人这才微微笑起,回他,
“对了,你们若是不着急走,便在这儿多住上一阵。这几日风雪来得太猛,八百里洞庭,可不是容易闯的!”
大山笑道,
“这是自然,不把你身上银钱榨干,我们怎么舍得走呢!”
那人有些尴尬,回道,
“没关系没关系!”
七子噗嗤笑出声来,那人方才看向七子,问他道,
“我倒是有些羡慕你了!跟着他一路过来,想必精彩至极吧!我这十多年,一直待在此处,每日都做同样的事,心气都被磨灭了!”
七子回他道,
“确实如你所说,这一路虽然危险,却也精彩纷呈。也受过几次伤,倒还不至于丧命!”
那人点头道,
“真好真好!”
大山笑道,
“现在也不晚啊,我正却个打手,你若要来,正正好!”
那人轻轻摇头,
“还是不行!”
大山笑道,
“早知道你这般回答!哈哈!说说吧,这些年过得如何?!”
那人回道,
“还是老样子,每日操练,一年四季从不间断,偶尔有机会外出观摩,也是来去匆匆。我不知这是否就是我想要的生活,但既然选择了,就要坚持下去!”
大山又问,
“家中?”
那人淡淡说来,
“一切都好,现在有两儿一女,倒是幸福美满!”
大山大笑起来,
“你这口气,听起来倒像是家中死了媳妇一般!”
那人终于咧开嘴笑了起来,
“是挺好的呀!”
七子也被他逗乐,又听他说来,
“那小乙哥,你家里的又?”
七子以为他说到了大山痛处,大山却没甚反应,只道,
“记不住了,也不知道去到了何处,现在也就我一人了。不过也有好处,不必处处被人管束了!”
虽然窗外天气恶劣,倒也没有影响几人吃酒心情。几杯酒水下肚,暖意顿生。闲聊一阵,那外边天气猛的变化,大风渐起,吹得整个楼内响动一片。
先前本是雨雪齐下,此时却只有风雪迎面而来。雪片从窗户飞了进来,落到盘碗之上。七子起身欲将窗户关上,朝外看了一眼,却是停下手来,说道,
“外边有个人,也不打伞,站在雪中一动不动,好生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