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九章 下不了手

    自那日秦子衡把苏锦言同闵千惠安置在这小院中后，苏锦言就没再见过他。

    苏锦言举着油灯先行折回屋中，心里头有些乱，对待秦子衡的态度也比那几日两人相处之时多了几分客气。

    秦子衡几天几夜没歇过觉了，委实疲惫得很，倒也没注意到苏锦言的异样，进得屋内便合衣往床榻上躺去。

    苏锦言瞧了，正要张口说什么，可到嘴边的话又转了个弯：“顾大帅这么晚了是有什么事吗？”

    她挨着桌边坐下，便是不口渴也斟了杯茶水。

    秦子衡侧眸瞧她，倒也晓得她有些不自在，眼眸一闭便道：“大军天亮就要挪个地儿，我来同你说一声，此处有陈东把守，不会有事的，你在这儿安心等我回来。”

    苏锦言被困在这方小院里，不知道外头的事儿，自然也不晓得高丽同大禹又打了起来，她手里捧着那个茶盏，点了点头，想了想复又道：“顾大帅，你，能不能把我阿姐送走，她，她胆子小，这几天都吓坏了。”

    被窝里还有残留着苏锦言身上的香气，秦子衡困意袭来，应得一声：“现下怕是不行，李俊又发起战乱来了。”

    他说得这一句，便再没得声音，不多会便听见清浅的呼吸声。

    “又打起来了？”苏锦言不知他睡着了，还问得一句，可半响都没听到回应，便试探的问道：“大帅，你睡着了吗？顾淮叶？”

    秦子衡是真的睡着了，并且十分心安。

    唤得几声，秦子衡都没得反应，苏锦言这才起身行至榻前，微微摇了摇他，又唤得一声：“大郎……”

    手腕顿时被拽紧，叫他捂在手中，秦子衡呢喃一句：“我睡会……”

    苏锦言忍着心头“噗噗”狂跳，轻言细语的应道：“你睡吧。”

    五月的天时白日里还有些热，可到夜里却十分清凉，苏锦言一头的汗，挨在床榻边一动不动，整个人紧张得牙齿忍不住打颤，她从头上拔下一支磨得细细的发簪，对着秦子衡的心口，只要一用力，这位铁骑军的大帅便能死在这儿。

    可那支发簪拽在手中，却是无论如何都没办法下手。

    半响过后，她到底抵不过心底的良知，猛的甩开秦子衡，逃了出去。

    天上的残月发出微弱的光，苏锦言扶着院墙连连深吸几口气，这才将心里那复杂的情绪压制下去，整个人好似脱力一般，顺着墙壁滑坐在地上，抱着膝盖哭了起来。

    闵千惠从暗处行出来，蹲在苏锦言身边，爱怜的摸了摸她的脑袋，愧疚道：“对不起，让你为难了。”

    苏锦言眸中满是眼泪，一把扑进闵千惠怀里：“阿姐，我下不了手，我们能不能不杀他，他对我一点恶意都没有，就算是认错了人，但是他也没对我们做过什么不可饶恕的事……”

    闵千惠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柔，柔若无骨的手掌轻轻的拍着她的后背，应道：“好，我知道千兰一向善良，我们不杀他，我们等殿下来营救，千兰别怕……”

    秦子衡有要事在身，便是安心的睡会也不敢睡死了，不过将将躺了一个时辰便醒了过来。

    天色还未亮，屋内的油灯已经熄灭了，秦子衡一睁眼便瞧见苏锦言趴在桌子上打着瞌睡，眉头微拧，正想说话，可又怕吵醒了她，便又将到嘴的话生生咽了下去。

    秦子衡起身裹鞋，轻手轻脚的把人抱起来放到床榻上，细致的给她除了鞋袜，又盖好被子，这才一言不发的出门去。

    屋门一开一合，屋内又恢复平静，苏锦言紧闭的双眸微颤，咬着唇转过身去。

    一会大军就该拔营集结往夏河坝出发了，秦子衡寻了把水洗了个脸，就打算回营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