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相俱。人鼎资过熟,加餐愁欲无。碧鲜俱照箸,香饭兼苞芦。”
元竹气得在空中挥舞着两只爪子,头上冒出熊熊怒火,愤懑不已:“你个混蛋!臭泼皮!你这意思是指引老娘去吃树叶子,是吗?我就算书读得少,但也别想蒙我!你以为我不知道杜工部就是杜甫啊,树叶子能吃饱他还能饿死?打死本姑娘,也坚决不吃树叶子!”
不久,吃了夹子、糕点,曹仁安往外看了看,不知不觉间天色渐晚,已月上柳梢头,便起身告辞:“方公,天色不早了,吾等已叨扰多时,就此告辞。”
忠尧见状,也起身拱手道:“老人家、子聿兄,就此别过,日后还望多多珍重。”
方羽“哦”了一声,颤颤巍巍站了起来,方子聿连忙起身上前搀扶。
方羽说道:“此去渝州城还有一段路程,老朽也不便多留,二位保重。”说罢,与子聿一道送曹仁安与忠尧往乌头门口而去。
是夜,月色入户,四人穿过庭院,庭下如积水空明,缸中水面藻荇交横,盖竹柏之影也。
出了门,忠尧去槐树下解了缰绳,将两匹马牵了过来,把一匹马的缰绳递与曹仁安。曹仁安接过缰绳,正欲转身离去,却被方羽叫住:“二位稍待片刻,老朽尚有一言相告。”
曹仁安闻言微微一怔,转过身来,和忠尧一起注视着方公。
方羽酝酿了一下,忽然不无感伤地说道:“不知为何,老朽突然想到了《黎檬子》。”
忠尧与曹仁安面面相觑,不知何意。
方羽诙谐地说道:“吾有一故人黎錞(chún),字希声,治《春秋》有家法,欧阳文忠公喜之。然其为人质木迟缓,另一故人刘贡父戏称之为‘黎檬子’,以谓指其德其性。吾不知果木中竟真有此果也。一日联骑出游,闻市人有唱鬻(yù)檬子者,大笑不已,前仰后合,几近落马。”
二人侧耳聆听方羽之言,笑意盈盈。
听罢,曹仁安风趣地说道:“檬子檬子,是不是就是说这个黎檬子品格木讷呆懵啊?”
“嗯,说不定还有些萌。”忠尧点头表示赞同。
孰料,方羽话锋一转,一声叹息:“今吾谪居海南,房前屋后有此檬子,霜实累累,然二君皆入鬼录,下落碧泉。坐念故友之风味,岂复可见!四顾茫然,檬子遍地,檬子在,而‘檬子’已不再矣。”语调中透出一股苍凉孤寂和说不出的惆怅伤感。
曹仁安和忠尧不由一怔,旋即听出了方羽的弦外之音,一种心酸之感油然而生。
竹柏依旧,知己不再,回顾所来径,苍苍横翠微。
推己及人,方公预感自己大限或许将至,自哀也即将成为故去的檬子了。
果然,方羽又郑重其事说道:“何夜无月?何处无竹柏?但少闲人如吾数人耳!余年事渐高,恐不久于人世,士者文能提笔安天下,武能上马定乾坤,辛公亦老,但有曹通判这样的惊世逸才后继大志,吾于九泉之下可瞑目也!从今而后,平戎安定四方,收复河山,匡扶社稷,便倚仗汝等了!”言讫,伸出手来,意味深长地拍了拍曹仁安的肩膀。
曹仁安眼圈顿时红了,噙着热泪哽咽难言,只是重重地点了点头。
方羽老泪纵横,情不能自已,口中念道:“自卿不见,于今多年;万世传承,今至我焉;风云激荡,壮志涌泉;星火相继,镜诰青莲;精魂不老,飞龙在天。”
方子聿见方羽失声恸哭,从旁唤道:“父亲……”
俄然,方羽一手拄着拐杖,一手以袖口擦拭泪痕,向曹仁安和忠尧挥挥手,说道:“二位速速归去吧!饮散落花流水,各西东。此去一别,后会无期。天各一方,关山难越,烟锁千重。愿君多珍重!”
顿了顿,他又转身对方子聿嘱咐道:“位卑不敢忘忧国,王师北定中原日,家祭无忘告乃翁!”
方子聿泪花在眼眶中打转,神情恸绝,噙着眼泪使劲点头。
曹仁安眼泛泪光,向方羽深深鞠躬,拱手揖别:“别后悠悠君莫问,无限事,不言中。保重!”
忠尧也感动不已,向方羽俯首加敬,拱手道别:“老人家,在下坚信,终有一日,后人会告祭先祖,这盛世,如你所愿!后会不知何处是,烟浪远,暮云重。保重!”
言毕,二人牵马前行,挥手自兹去,萧萧班马鸣。而元竹早已趁着众人谈话之际,钻入了马背上空空如也的布囊中。
两人出了村口,才翻身上马,策马徐行。
一路乌鹊倦栖,鱼龙惊起,星斗挂垂杨。极目处,竟有风月无边之感。
两人在沉默中走了不知多远,渐渐从悲伤压抑中恢复过来。
半晌,曹仁安终于打破沉寂,说道:“方公适才言及《记承天寺夜游》,令愚兄想到一件事。”
“哦,小弟不才,也恰好想到一件事。”忠尧说道。
曹仁安微微一怔,说道:“竟有如此巧事?不会是都想到东坡居士了吧?”
忠尧否认道:“非也非也。”
曹仁安又说道:“愚兄想到的事,是关于王羲之的儿子王徽之的。”
“噢,那可太巧了,”忠尧闻言一喜,说道,“小弟所思之事也是有关王羲之的儿子王徽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