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大哥,”姜斋站在小厨房前,向田晏微微施礼。
“妹子,来了。”田晏扬起一抹笑,放下手中的抹布,扬起的酒窝很是温暖。
“嗯,田大哥,今日想借你的厨房一用。”姜斋含笑颔首。
“熬药?”田晏脸色有些严肃起来。
“是的,鲁太医将药方改良精进许多,现如今能再使用,”姜斋眉梢轻扬,精致如墨钩的上挑眼角泛着笑,乌翎一般漆黑的睫毛轻轻颤动。
“那太好了!”田晏高兴地拍了一下手,眼角满是激动笑意。“妹子,我虽没试过那药,但我知道你那药是极好的,可能只是有些小瑕疵吧。”田晏有些局促地摸了摸后脑勺。
“事关军营将士性命,谨慎一些是好的。”姜斋在平常说话时,语速总有些偏慢,就像她这个人,如光影揉碎下的遗世盛开的扶桑。
“明庭,我们就如此答应妥协?万一出了个什么事,谁也担不起后果啊。”随元良心有余悸,他还是觉得宣霁有些冒险。
他也在观望那汤药的效果,可这时间未免太仓促了些。
宣霁没有开口,拿着一块布巾一点一点擦拭着佩剑,亮可鉴目,上古宝剑上将宣霁疏朗深邃的的眉目印在剑身,沉稳得仿佛泰山将崩也神色不变。
宣霁有一份与年纪不符的沉稳,处事而不惊,遇慌而不乱。
“不是,宣将军,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啊,
“朗朗如日月之入怀,颓唐如玉山之将崩。”
随元良一愣,后觉宣霁是在嘲笑自己。桃花眼恼怒一闪,狠狠一屁股坐在黑木椅上。
“不管如何,此事你太草率了。那几人喝下才几天,且喝下的量也不多,往后伤情严重的伤兵,这一次次重叠在一起……”随元良沉默冷静片刻,缓缓开口。
“姜斋想让我帮姜家,有求于人,她不敢欺瞒。”宣霁清冷的眼瞳有些深,如墨晕在琉璃里。
“是,可到底不是姜斋做成的药方,姜斋母亲也已逝世,那时姜斋才七八岁吧!”
“目的呢?”宣霁抬头,眼眉一挑,眼神询问着随元良。
随元良一噎,桃花眼一瞬定住,“含谨终有益,大意易生灾。”
“我向上查过姜家三代,喝过汤药的伤兵我每日都会询问、查看用药记录,昨日仔细与鲁太医探究过,我翻看过前朝大医手札。若是真可,这份险值得我冒。”宣霁眸如深海,隐隐的便给人一种高不可攀和忌惮敬畏。
宣霁这份大气与从容仿佛与生俱来,飘渺矜贵、冷冽肃穆。
姜斋找出藏在小厨房罐子里的牛皮纸袋,放在最不显眼地架子角落上,几日落了些灰,姜斋一一擦拭。
将牛皮纸袋放在小桌上,垂眸思考,往后在哪可以寻到罂粟果,与宣霁的斗智斗勇与姜斋从跨进宣霁营帐时,她就不敢大意,一招不慎,满盘皆输。
“纵横捭阖,冷心为上。与智者言依于博,与博者言依于辩,与辩者言依于事,与战者言依于谦,与宣霁这种智者、博者、辩者、战者实在大意不得。
姜斋拿过药炉洗净,将罂粟果仔细处理,上次天南星已经晒干可用,一钱一分仔细斟酌。
看着一晃一晃跳动的烛火,姜斋思绪纷乱,轻点眉间。
窗外取饭的人脚步来来去去,一点明丽的日光穿透所有屏障,穿过棉絮般的白云,经过一座座不透光的营帐,透过叶子细碎落了满地。
姜斋手指轻颤,拿过一旁白布,掀开炉盖,药香扑面而来,姜斋在白雾里勾了勾唇角,她很喜欢这个味道。
苦涩、连绵、淳重。
姜斋动了动连坐两个时辰的僵硬的身子,田晏看过来,其实田晏每隔半个时辰就要来看一次。
见姜斋翻动药炉,赶紧上前帮忙,“斋妹子,我来就行,你这细胳膊细腿的。”
没等姜斋说话。
田晏利落熟练地盛进药壶,放进托盘,脖颈上搭着一挑汗巾子,步子已经迈出去。
“多谢田大哥,你小心别烫着自己。”姜斋不由笑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