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忐忑不安地回复到:“仙师,我知道了。”
沈家家主望着极远的雏日,缓缓饮下一杯茶,自言自语道:“那位大人从人间蝼蚁那里学了个‘生意’之法,我又从那位大人手里抠了点过来。精打细算了七八年的如意算盘,还远不如一个三教中人给予的‘恩惠’来的厚泽。若是从珠珠算计上来说,自然是比不上锱铢必较的那位共主。他求的极大自是不假,只是他这桩桩买卖都求了些个什么?”
言语间,沈家家主撇了一个茶盖,抛入水潭,水花四溅,:“即便是石子入水也能听个响,怎得他的生意......我就见不着泡呢?”
沈家家主嗓音一顿,便像是要穿透院落墙壁的样子,直勾勾地盯着了江畔边上的学塾,:“不过仅仅是前些年和这个读书人的一桩文房四宝买卖后,在学童用纸一事上的浅薄恩惠,便是让我站的更高了些......”
这一丁点的香火情谊,距离以前的他来说,是杯水车薪,塞不满牙缝的。只是现如今在那副神道破碎的光景下,便是尤为的高不可攀!
端着茶杯的沈家家住如深潜水底的游龙,蓄势待发,而那男子更是听得云里雾里。男子毕竟也只
是小镇里土生土长的人物,撑死了也不过是朝廷官员里头小小的一个“监造”,即便是读了几年书,但怎么样都是不曾在京都里头混生混死的官场老油条,自然是对眼前老人这番波谲云诡的谋划一窍不通......
沈家家主微微扯动嘴角,讥讽到:“你儿子?”
男子谦卑惶恐,却也不曾应承了去。
“我也敞开天窗同你说些敞亮话。小镇的河伯一职,说白了不过是负责镇子里的江水事务,积攒阴德,为自己撰取那么几分百姓香火。而这方小镇本就无灾无祸,你自然也无从下手,因此所谓的建立祠庙,装点金身一事,不过是一纸空谈!”
沈家家主,低下头,审视着眼前恭敬男子。恍然间,如天神高悬,上官问责。
这让本就跪拜叩首的男子,更是一副恨不得磕出血来的模样,惨然开口道:“依仙师的意思,我这小小的河伯职位,当不安稳了?随时都有魂飞魄散的可能吗?”
模糊了身影的男子生前是官任小镇的监造使。虽是并未在京都这等中心圈子里头任职,但是关于所谓的祠庙香火、山河谱牒一事,却是极为的熟稔。毕竟落得如今这副田地,本就是这位监造大人衡量在三之后做下的决断。
“嘿嘿。原先别说是你这小小的河伯一职当不安稳,便是这方压胜地也是会灰飞烟灭。”,沈家家主一副乐于所见的模样,蓦然开口。
“不过也算是那人的亡羊补牢。如今的一切都由那个读书人,一肩担了去......”
听的如此回答,内心喜悦的河伯却是不敢兀自抬头,恐惹了仙师不悦。
“何必那么惶恐?”,瞧见眼前依旧跪拜的河伯,沈家家主朗声道,:“你帮忙送的那些鹅卵石,也算是大功一件。即便如今的你不曾入了此方小镇的地方县志,我也是有的手段嘉奖你!”
男子心头满是轻松,方要抬头间,便是忽觉身披针衣。煌煌大日下,留不得人间鬼祟放肆,即便是如今已然是成了河伯的男子。毕竟如今的封神敕鬼一事,早就由天外落了人间。
“鹅卵石一事,你本该完完全全给了那个惊蝉巷少年,只是为何要留有一颗,提醒了你那不成器的儿子?”沈家家主突然站了起来,步步逼近,鞋履在水潭中竟是一丝水花不曾溅起。
一主一仆的模样,相邻约莫在距离五步的时候,沈家家主停了步子。而在那不怒自威的家主手中,似乎凭空有一株并蒂花兀自盛放。
花开两朵,画不经意而成。
“抱罪怀瑕,误打误撞下,你倒也算是给那读书人背后来了一刀。”
身为河伯的男人自然是猜不到,自己在不经意间却是将一方本要“流落”到林老头手里的鹅卵石,送到了学塾齐先生手中。
鹅卵石上似乎是有浑然天成的一个“愧”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