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努珠穆暗自想道:“这女子救了华云碧,又救了云琼,想来决计不是坏人的了。看她这番布置,心地倒还真不错呢!”这时已是过了午夜的时分,唐努珠穆心想那女子要等待她侍女的回音,大约还未曾入睡,就决意去敲门求见。忽听得有野兽的嚎叫,唐努珠穆认得是金毛狻的吼声,心中微微一凛:“我倒忘记了那天魔教的厉副教主也在这儿了。”他并非害怕金毛狻,但因对厉复生还是有所疑忌,遂又改了主意:“还是再看一看再说。”
当下,他仍然施展超卓的轻功,蛇行兔伏,借物障形,折回原路。刚绕过花园当中的一座假山,忽见有个汉子迎面而来,自言自语,嘀嘀咕咕:“这畜牲三更半夜才来,倒要我来服侍它。胃口也真大,吃了两只兔子还不够,好在厨房有现成的牛肉,就让它享享福吧。”
唐努珠穆正自饥饿,闻得肉香四溢,敢情那牛肉还是刚烤熟的,不禁馋涎欲滴,心里暗笑道:“来得正好!”使出“隔空点穴”的功夫,一点就点倒了那条大汉,抢了他手上的牛肉。
牛肉果然还是热气腾腾,唐努珠穆心想:“是了,那女子说过,今晚可能有客人来到,厨房里给客人们准备了许多食物。这汉子贪懒,私自拿了两斤烤牛肉去喂金毛狻。”
这是西藏一种野牛的腿肉,倒是甚为鲜美,比普通的牛肉还要好吃。唐努珠穆吃得津津有味,一片不留,只觉比他在王宫里所享受过的那些珍馐美味,还要胜过百倍。吃完之后,吮吮舌头,不禁哑然失笑:“我以一国之主的身份,想不到今晚竟与畜牲争食。”
唐努珠穆吃饱之后,精神大振,心想:“即算那厉复生与我作对,我也足可应付他了。”那一大块牛肉吃完,他也已回到了原来的地方,仍然跳上那棵大树,居高临下,偷看房中情景。
厉复生果然是在房中和那白衣女子说话,只听得他哈哈笑道:“你倒善于替人撮合姻缘!”那女子道:“成不成还要往后瞧呢。”厉复生道:“真不知那姓江的小子有甚好处,几乎女孩子都对他这样痴情。”那女子噗嗤一笑,说道:“你是为了他师父的缘故才这样恨他吧?”厉复生道:“那位华姑娘也真可怜。”他顾左右而言他,显然是不愿提起金世遗和厉胜男的旧事。
那女子叹了口气,说道:“将心比心,我就是觉得华姑娘着实可怜,这才多管闲事的。”厉复生道:“你可知道那男子是谁?”
那女子刚刚叹过口气,听他这么一问,不禁又笑了起来,说道:“你当我是糊里糊涂,乱点鸳鸯谱的吗?我当然是早已打听得清楚的了。那男子是水云庄庄主云召的儿子,你不知道那云召还是我爹爹生前的好朋友呢!”
唐努珠穆暗暗欢喜:“原来她的师门与云庄主颇有渊源,怪不得她对云琼那么好,救了他的性命,又为他撮合良缘。她若是知道我与云琼的妹妹同来,想必也是会欢迎的。”
心念未已,只听得那女子又在笑道:“厉叔叔,你可也要我给你做媒么?”厉复生面上一红,说道:“玉姑娘,你说笑了。”那女子“噗嗤”一笑,小指头在脸上一羞,说道:“厉叔叔你何必瞒我,你敢说你对卡兰妮姑姑,不是一心一意的想着她么?”
卡兰妮乃是天魔教主的小名,厉复生痴恋天魔教主之事,武林中人早已耳语相传,但唐努珠穆却还是第一次听见,心中暗暗诧异,又暗暗好笑:“厉复生虽然已有二十多岁,但行事还似天真未凿的小孩;天魔教主不但年纪比他大,而且精明、老练、狠辣,样样都与厉复生截然不同。任谁都不能想象这两个人可以配成一对,但厉复生却居然会爱上了她,爱情这个东西也真是难以思议的了。”
厉复生满脸尴尬的神色,他本来长得像个女子,这一来更显得忸怩万状,活像个害羞的闺女。那女子笑道:“厉叔叔,你这次帮了我的大忙,我也该帮帮你的忙,我给你做媒好吗?”
厉复生忽地叹了口气,说道:“玉姑娘,没有用的。她,她何尝不知道我的心事,但她说是将我当作她的弟弟……咳,我不知道该如何讨她欢心。我怕、怕她上了姓文那个骗子的当。”
那女子笑道:“不会的,卡兰妮姑姑的心事,我倒知道多少。她要振兴天魔教,想借重文廷璧之力而已,文廷璧人品之坏,她是早就知道的了。我看,她真正欢喜的还是你。”
厉复生脸上更红,过了半晌,却又叹口气道:“她喜怒难测,她也不愿意别人知道我和她的事情。玉姑娘,多谢你的好意,但你还是不要、不要……”
那女子笑道:“你又在想,又不敢要我做媒。好吧,那你就自己去进行吧,我教你一个法儿,你送一件她最喜欢的东西给她,她一高兴──”厉复生忙道:“你可知道她最喜欢什么?”那女子道:“我知道她最爱惜自己的红颜,生怕红颜老去。”
厉复生眼睛一亮,说道:“你肯送我一朵‘雪里红妆’吗?不瞒你说,我上灵鹫峰来,本就是想采一朵送她的。但这是你的东西,这奇花又极为难得,我就不敢开口了。”
那女子笑道:“你不说我本来也要送你的。这次幸运得很,那三色奇花一开就是三朵,我哥哥要了一朵,我还有两朵呢。嗯,说到我的哥哥,我却又有点担心了,不知他这次事情能不能顺利?”厉复生道:“一定会顺利的,我已把一头金毛狻借给他了。”那女子道:“金毛狻听他的话吗?”厉复生道:“金毛狻极有灵性,我当着你哥哥的面,吩咐了它,它一定会听话的。你哥哥有了‘雪里红妆’,又有金毛狻听他使唤,何愁好事不成?”
唐努珠穆不知道他们说的是什么事情,但从他们谈话之中,却可以知道这女子和天魔教主甚为亲近,对她的来历更是感到神秘莫测。
那女子笑道:“好,但愿如你所言。我也祝你好事能谐,这朵‘雪里红妆’,你拿去吧。”厉复生喜孜孜地接过了那朵三色奇花,便即向那女子告辞。那女子独倚窗前,看厉复生的背影去得远了,自言自语道:“愿天下有情人都成了眷属,是前生注定事莫错过姻缘。现在,就只剩下华姑娘和云公子这对不知如何了,咦,玛依这丫头去了这么久,怎地还不见回来?”
唐努珠穆正待下来以礼求见,忽听得金毛狻吼声又起,而且是向着这方向而来,刚自想道:“厉复生怎的去而复回?”心念来已,只见一头金毛狻已是如飞而至,驮着一男一女,这才知道是另一头金毛狻,另外两个人。
那女子大喜叫道:“哥哥,你们来啦!公主,你受惊了。”这男子是那女子的哥哥,唐努珠穆早已猜想得到,但听得那女子称呼后来的这个女子做“公主”,却是大感惊奇。此地是昆布兰国国土,那么当然是昆布兰国的公主了,一国的公主,三更半夜,和一个男子私自逃到这荒谷的怪屋来,当真是难以思议的奇事。
那公主笑道:“这头异兽跑得真快,就好似腾云驾雾一般。一眨眼间就把那些追兵都扔在背后了。”那男子拍拍金毛狻的背脊,说道:“今晚多亏你了,你自去饱餐一顿,再跟你的主人走吧。”遣走了金毛狻,接着问他的妹妹道:“我们来的时候刚刚碰到厉副教主离开,他为何这样匆匆就走?”那女子笑道:“他也像你一样,赶着要把一朵‘雪里红妆’送给他的意中人呢。”
那男子哈哈大笑道:“我那朵‘雪里红妆’可是送给一个我们所最讨厌的人!”那女子诧道:“原来你不是送给公主?”那男子道:“是送给看守公主的那个妖婆。不过,也幸亏送了她这份厚礼,她才准许我见公主一面。”
三人在屋内坐定之后,那公主吁了口气,说道:“好险,要是今晚你哥哥不来救我,明天我就要给他们迫嫁了。”那男子道:“尼泊尔那暴君被他的百姓推下了宝座,却逃到了咱们国中,还想兴风作浪呢。”
那女子道:“公主,原来国王是要迫你嫁给那尼泊尔王子?”那公主道:“不错,那废王父子二人带了许多武士到来,我哥哥和他们订了盟约,他们先帮昆布兰吞并马萨儿国,然后我哥哥帮他复位。”唐努珠穆听了暗暗吃惊:“想不到还有这样阴谋!”
那女子道:“尼泊尔情形如何,公主可有所闻?继位的新王不知是谁?”公主笑道:“这些日子,我一直都是闷恹恹的,对什么都失了兴趣,哪有心情打听尼泊尔的情形?好妹子,你为何要知道新王是谁?”
那女子低声说道:“我只想知道他是不是汉人?”公主笑道:“哪有这样的怪事,一定不会是的!倘使真是汉人做了尼泊尔的新王,宫中早就当作新鲜事儿到处谈讲了,还用得着我打听吗?”那男子道:“妹妹,你可是又在想念唐加源了?”公主道:“唐加源是谁?”
那男子道:“是唐经天和冰川天女的儿子,冰川天女本是尼泊尔的公主。唐加源三年前到了尼泊尔,听说尼泊尔百姓这次推翻暴君,就是唐加源首先发难的。三年前他路过此地,妹妹曾与他有一面之缘,自从见了一次面后,妹妹就忘不了他了。”
那女子颊上现出一片红晕,嗔道:“我只是关心一个朋友,你却拿来取笑了。”她哥哥笑道:“公主说得有理,尼泊尔的新王绝不会是唐加源,那你就可以放心了。”
那女子笑道:“哥哥,咱们这里来了一个客人,你一向也很惦记他的,你可猜得到是谁吗?”那男子笑道:“我最怕猜哑谜,还是你说出来吧,是谁?”那女子道:“是水云庄的少庄主云琼,那年你奉爹爹之命,到水云庄去拜见云老前辈,回来后不是常常和我提及那云少庄主么?”那男子笑道:“我本来是给你做媒的,但你已另有了意中人,我只好不提了。”
那女子笑道:“你怎也猜想不到,这回却是我给他做媒呢。”那男子道:“这是怎么回事?云琼怎地会到此间,你给他做媒,那女的又是谁?”他妹妹道:“云琼陷入冰河,我将他救了起来。现在我将他放在华姑娘的房里。”那男子道:“华姑娘已经好了么?”
那女的道:“我昨天已将她从山上搬到此地,按照解药的疗效来说,她今晚应该清醒,这次清醒之后,寒毒就不会再发了。她一醒来,就发现云琼在她身边,不知该多诧异呢!”说着咭咭地笑了起来,甚是得意。
她哥哥摇了摇头,说道:“你这玩笑也未免开得太荒唐了!”那女的道:“华姑娘也真可怜,这几日我一直在床前看护她,听得她在梦中的谵语,还是忘记不了那姓江的小子。但从她的谵语听来,那姓江的小子却又只知道马萨儿国的公主呢。我就是见她可怜,宁愿给你说我荒唐,我也要试一试做这个媒了。”
那公主不知道云琼、华姑娘这些人是谁,一直没有说话,这时忽地诧道:“你说的是马萨儿国那位汉名叫做谷中莲的公主吗?”那女子道:“不错,公主,我正想问你,那位马萨儿国的公主现在是如何了?”
唐努珠穆听他们谈及自己的妹妹,格外留神。那公主道:“我哥哥意图将她作为人质,不战而屈马萨儿国之兵,起初将她囚在冷宫,后来给我爷爷知道了,不知怎的,他老人家对这位公主是非常怜惜,亲自打开了冷宫,将她放了出来,还认她作孙女儿呢。我哥哥没有办法,只能严加防范,除了不许她走出宫外,在宫里头倒是准她随意行动的。”
唐努珠穆心头大震:“如此说来,妹妹是已给他们捉住了。”同时又觉得奇怪,“昆布兰国的太上皇为什么对她这么好?妹妹武功不弱,她既能自由行动,又何以逃不出来?难道他们国中也有一个像宝象法师那样的能人?”
只听得那公主又道:“我曾和这位马萨儿国的公主见过面,谈得甚是投机,我爷爷认她作孙女儿,我也和她认了姊妹呢。她曾托我偷偷给她带个消息给她的哥哥——马萨儿国的国王,可是她却不知我也是被哥哥软禁,处境比她更不自由。当时我不敢答应,如今我已经出来了,倒想为她送一个口讯了。”那男子笑道:“这还不容易吗?我骑金毛狻去,明天就可以到马萨儿国的京城。”
唐努珠穆暗暗好笑:“我早已经来了。”正要下去,就在此时,忽听得一声急促尖锐的角声,有人叫道:“有贼人偷进园子,快来捉贼!”原来被唐努珠穆抢了牛肉、点了穴道的那个人,已给巡夜的仆人发现。
唐努珠穆叫道:“我不是──”一个“贼”字还未说得出口,只听得金毛狻一声大吼,带起了一股狂风,已是扑上树来。唐努珠穆只得一掌拍出,金毛狻虽然厉害,却怎敌得他的神力,唐努珠穆不想伤害它,只用了五六分气力,只一掌就把它打了下去,但金毛狻的前爪亦已撕破了他的裤管。
唐努珠穆一跃而下,立足未稳,说时迟,那时快,屋内那男子早已扑来,五指如钩,向唐努珠穆搂头便抓!这一抓劲道十足,唐努珠穆以小星掌力拨开,因他未用全力,这一抓虽是拨开,手腕亦已隐隐作痛,心头微凛:“这人的本领大是不弱。”
那男子喝道:“你想把公主再抢回去,万万不能!”
原来他以为唐努珠穆是本国国王派来的武士,立即一个“双撞掌”推出,他是在冰峰上练的内功,掌风发出,寒意袭人,唐努珠穆不敢怠慢,还了一掌,这一掌用到了八成功力,恰到好处,将那男子震得连退三步,却未跌倒。
唐努珠穆连忙叫道:“我不是来抢你的公主的,我是马萨儿国的国王!我已经来了,不用你送讯了。”那男子喝道:“胡说八道,马萨儿国的国王怎会来到此间?”竟然不信,又是一抓抓来!
那昆布兰国的公主忽地叫道:“大哥住手,快快赔罪!”那男子正要一抓抓下,闻语愕然,中途停止,极是尴尬,问道:“他当真是马萨儿国的国王么?”心里仍是不敢相信,寻思:“公主几时见过马萨儿国的国王?她怎么知道?”只见公主已是轻移莲步,走上前来,盈盈下拜。那男子这才慌忙施礼,说道:“不知陛下驾临,多有冒犯了。”
唐努珠穆微微一笑,双拳一拱,作个手势,向上一托,说道:“我冒昧登门,失礼无仪,还得请你们不要见怪呢。实不相瞒,我是落难求援之人,并非以国王的身份来的。咱们只宜叙宾主之谊,决不可行君臣之礼,过分客气,那就反而见外了。请起来吧。”他只是作势欲扶,并没有触着那男子的身体,那男子已是觉得一股大力将他托了起来,公主也是柳腰微弯,便给那股无形的力量所阻,拜不下去。那男子乃是会家,这一来更是惊奇不已:“想不到一个国王,竟然有此绝世神功。”
唐努珠穆笑道:“公主可是觉得我好生面熟么?”那公主笑道:“正是呢,陛下和御妹简直是一模一样。”那男子这才明白,公主原来是由于唐努珠穆兄妹的相貌相同,断定他是马萨儿国的国王的。
那白衣女子也走了出来,就似公主刚才模样,目不转睛地打量着唐努珠穆。唐努珠穆笑道:“想不到咱们又在此处相逢,多谢你救了我的两个朋友。”
那女子道:“啊,原来你就是和江海天昨日同上灵鹫峰的那个人。”忽地想起他是国王身份,“你”“我”相称,大是不敬,连忙改了称呼,裣衽施礼,说道:“昨日多有不知,还请陛下恕罪。”唐努珠穆重施故技,以无形罡气阻止她下拜,笑道:“你肯招待我这个不速之客,我已是感激不尽。要是你们不嫌弃的话,把我当作朋友如何?我名叫唐努珠穆,我妹妹叫谷中莲,什么陛下御妹的称号,都请收起来吧,那些称呼不是太俗气了吗?”
那些仆人这时方始赶到,有一个带着几分傻气的冒冒失失就叫起来道:“贼人在这里了!”那女子喝道:“别胡说,这位是,是……我们的朋友。你们退下去吧。”唐努珠穆笑道:“这就对了,多谢你们将我当作朋友。”
这对兄妹和昆布兰国的公主见唐努珠穆言语谦和,举止洒脱,丝毫没有国王的架子,大家都很高兴。昆布兰国的公主笑道:“我现在也不是公主了,我名叫罗梦娜。”那男的道:“我名叫玉昆仑,我妹妹叫玉玲珑。”这两个名字甚是特别,唐努珠穆忽地心头一动,问道:“有一位武林前辈,人称昆仑隐侠的玉鸣珂,不知可是玉兄的本家么?”玉昆仑怔了一怔,道:“正是家父。陛下如何知道?”
唐努珠穆笑道:“小弟做这国王,不过是最近的事,还不到一个月时间,在此之前一直是跟家师学艺,勉强算得是武林中人。”玉昆仑道:“令师是──”唐努珠穆道:“我跟江海天是同一个师父,玉姑娘想必知道是谁了。”玉玲珑大为惊诧,说道:“原来金、金大侠金世遗就是陛下的师父,怪不得陛下武功如此高明。”玉玲珑在灵鹫峰骂过江海天,连带把金世遗也嘲讽了,如今听得唐努珠穆也是金世遗的弟子,颇觉尴尬。
唐努珠穆笑道:“彼此都是武林中人,更应该不拘礼节了,怎的你们还是以陛下相称?”接着说道:“家师足迹遍天下,他最喜欢结识武林高士。听说令尊昔年曾与藏边的大魔头赤神子恶斗过一场,那大魔头也败在令尊手下。家师知道这件事情,甚为钦佩,意图结识,曾三上昆仑拜访,可惜始终没有遇上令尊。”
玉昆仑性情直爽,说道:“既然陛下同属武林中人,不高兴我用世俗称呼,那就请恕僭越,叫你一声珠穆大哥吧。珠穆大哥,实不相瞒,你刚才所说那件事情,有是有的,只是令师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令师是当今天下第一高手,据家父言道,赤神子那大魔头后来也是令师与冰川天女除掉的(事详《冰川天女传》),你是金大侠的弟子,这件事情,也就不怕对你说了。”唐努珠穆忙道:“要是不方便说,那就不说也罢。”
其实唐努珠穆也不想知道这件事情,只是为了礼貌关系,这才提及自己的师父曾三上昆仑,拜访玉鸣珂之事,以表示对他们父亲的尊敬。不料却惹出了玉昆仑的一段话来,唐努珠穆本想尽快移转话题,问自己妹妹的消息的,也只好暂搁一边了。
玉玲珑已在笑道:“其实也没有什么,武林中胜负事属寻常,何况对手是那大魔头,我爹爹输了,也不算得耻辱。”玉昆仑接着说道:“当时我爹爹和赤神子一场恶斗,我爹爹上了年纪,从清晨斗到午夜,气力渐衰,中了那魔头的赤神掌,眼看就有性命之忧,幸亏水云庄庄主云召路过,以他的大力金刚掌相助,这才把那魔头打跑的。我爹爹中了赤神掌的热毒,无药可医,后来得高人指点,要在冰峰修炼内功,借天然的寒气与本身的内功结合,才可以驱除体中蕴积的热毒。我爹爹就是因此,从昆仑山搬到灵鹫峰来,在冰河附近建起冰屋居住的。全靠这样,我爹爹才得多活十多年,并将我们兄妹抚养成人。”
唐努珠穆这才知道他家与云召原来是有这段渊源,怪不得玉玲珑要救云琼,并要为他撮合姻缘了。当下笑道:“水云庄庄主云召和我们也有一点点交情。舍妹和她师父邙山谷掌门谷之华女侠,去年曾在他家作客,他的一对儿女,这次也是和我们一起来的。”
玉玲珑道:“云姐姐呢?”唐努珠穆道:“她在一个山洞等我。我们上岸的时候,她气力未曾恢复,所以没有同来。”玉玲珑这时方始看出唐努珠穆衣裳上还有水渍,恍然大悟,说道:“原来你们也是掉进冰河,被激流冲到此间来了。怎的你们这样不小心,三个人都陷落冰河?”
唐努珠穆笑道:“不止我们三个,还有一个天魔教的副教主文廷璧呢。灾祸突如其来之际,我和云姑娘一起,云大哥则和那文副教主相去不远,我隐约还看见他们拼了一掌,同时掉下去的。”当下将昨日遇难的情形,以及和文廷璧拼斗的经过,简略谈了几句,然后问道:“你救起云大哥的时候,可曾发现那文廷璧吗?”
玉玲珑道:“没有,就是发现了我也不会救他。卡兰妮姑姑和他深相结纳,还要他做天魔教的副教主,这件事我是早就不满的了。”唐努珠穆暗暗奇怪,心想:“玉鸣珂是正派侠客,他们兄妹又是自小在灵鹫峰上居住,侍奉父亲的。却怎的和天魔教主如此熟络?”但因初初相识,却也不便多问。
玉玲珑道:“你不必去了,我叫一个丫环去将云姐姐请来吧。”当下将一个侍女唤来,吩咐她道:“在我梳壮台的首饰箱里有一把扇子,你把那扇子拿在手中,找到云姑娘后,立即说出我的名字,并把这扇子交给她看,她就会放心来了。”接着向唐努珠穆解释道:“前年我哥哥曾奉爹爹之命,到过水云庄拜访云老伯,我虽然没有同去,但他们一家也都知道我的名字的。我哥哥临走时,云琼兄妹都有送他礼物,云姑娘还特别送了一把她手画的扇子,叫哥哥带给我。所以她见了这把扇子,一定会放心来的。”
那侍女应了一声,回头便走。玉玲珑又把她唤住道:“还有,你把我的一套衣裳带去给云姑娘。我和她年纪差不多,想来可以合穿。”唐努珠穆暗暗赞叹:“果然名副其实,是个心眼玲珑的姑娘。”
那丫环走后,玉玲珑道:“云大哥和华姑娘都在此间,现在可以请他们来和你见面了。咦,玛依去了这么些时候,还不见回来,我只有再叫一个丫环去了。”接着笑道:“你不要笑我孩子气,我是叫玛依去偷听他们谈话的,现在还未回来,想是他们谈得极为投机,玛依也听得出神,舍不得离开了。”
唐努珠穆笑道:“玉姑娘,我要向你告罪。玛依是被我点了穴道,现在可能还未醒来呢。”玉玲珑道:“原来你已经去看过他们了吗?”唐努珠穆道:“你也别笑我孩子气,我也偷听他们的谈话了。他们的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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