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见公主。”男子徐步上前,衣袂飘飘,在她面前拱手施礼。
“清远公子,”是个……美人啊,容琢眼神微挑,言语含雪,“也不过如此。”
她分明看到了方才对方眼神中闪过的戏谑,对于这种游冶郎,她一向厌烦,便直接说穿对方的身份作为方才这人不敬的回礼。名动扶安的清远公子,她也多少闻其名,但几次出入醉三千她都是便装化名,也无甚在意此等风流人物。多少纨绔肯掷千金只为睹其容,本以为是个谪仙人物,现在看来生得倒是神仙模样,怎奈这美人皮囊轻狂骨,却是个大大的红尘俗人。
“小人在此恭候多时,”那人倒也不恼,突然笑了一下,反倒迎上谢容琢的眼眸,他的眼神中有她读不懂的内容,“殿下请。”
雅阁内煮茗欲沸,香烟雾霭,案上还有几卷时下坊间流行的读物,显然此人早已知晓她要来。“公子倒是机敏,早知本公主要来。”她抬手低嗅了一下杯中之物,“明前的碧螺春,倒是时鲜之物,只是,”她又抬眸去看对面这个盯着她却又能镇定自若的美人公子,“本公主更好杜康,公子怎的不知?”
“清茶解酒,”左长风便不去看她,品了自己手中的茶,微苦回甘,“昨日的桃花靥看来公主很是喜欢。”
咳……她被呛到了……她为了进宫朝圣明明沐浴熏香过了,一丝昨夜酒气都没沾,这人定是故意诈她。
“公子说笑。”她迅速平了气息镇定自若地放下茶盏,窗外巷道人声逐渐喧嚣,时不时有一两句“听说北定公主看上个小白脸……”之类的话窜进房内,然后很快被护卫的呵斥下安静下来。
真是酒足饭饱无事可做啊,容琢如是想到。
“恕在下冒昧,公主如此……”容琢可以感觉到对方不大安分的眼神将她从上至下扫了一遍,颇有乐趣停在她被精心修饰的脸上,“盛装登门,难道不怕会让外面的百姓误解?”
她自控力一向很强,但此时还是勉强按下了想剜了他眼珠子的念头,本来她对美人一向都很有耐心,但这个美人实在是有点欠揍,便迎着那具有侵略意味的好看眼眸,反问道,“误解什么?”
“误解……”左长风也不避着那满是威慑的美艳双眸,饶有兴趣地支手撑着颊,“公主殿下心悦在下。”
此等厚脸皮之人还真是世间少有,如此放浪形骸之人竟闻名扶安,看来世间还是眼瞎的人居多,她如此腹诽。
左长风看到面前礼盒精装的酒酿小甜粽的神情愤愤,然后又突然弯眉舒展,对他盈盈一笑,朱唇微启,说出了他从未听过的好听言语。
“是呀,我心悦于你。”
如听仙乐耳暂明,本是写琵琶声如珠玉,但此时听她字字如玉,他有些恍惚,他本就是随口一说想要打趣一下她。现却见她迅速敛了神情,再看神情含雪,仿佛刚才那模样是左长风的幻觉,然后听她依旧冷冷道:
“我素来戍边在外,不曾游冶这扶安城中繁花,”谢容琢站起,裙摆拖曳,慢慢走到窗前,她记得还曾趟这里醉过一回,“见到公子,不胜欢喜,我也不曾在意世人言语与身外浮名。”
“不日,我就会离开扶安,回到我该去的地方,只是想……随一随自己的心意。”长发挽髻衬得她脖颈细长,常年塞外的风霜让她比扶安城中的女儿肤色略深些,言辞柔软切切情丝之后定是个娇娇女儿模样,左长风看得有些痴,他打心底觉得比起那些个假面如白墙,这样是极美的。
空气凝结,只有水沸之声,少顷,听得左长风沉声道,“久闻公主兵法上佳,怎的骗起人来也这么得心应手?”
她转过身来,神若霜雪,从来没有娇滴滴地女儿模样,那眼中是分明充着杀意的警告意味。
“白瓷如玉,类冰类雪,只是莫要被酒污。”
“公主说笑,美酒不可负,且小阁的佳酿皆为清琼,何来污清盏。”天光渐暗,那人神色不动,言中有意。
容琢不愿多留,向门外唤人回府,走前见案上刚被人添过茶汤的杯子在微凉的春日中热气盈盈,眉间微动。
“多谢款待。”
【扶安北定公主府】
卸下妆鬟,容琢换了套家常服侍,只是挽一个简单发髻,一支玉簪,别无花朵。将八卦欲问东西的芸风挡在书房外,她摊开纸笔沉下心来,她要写明日朝会的折子。侍女挑灯奉茶,她接过来指尖微热,看着冒热气的茶汤些微地出神,突然想起了那张好看又欠揍的脸,又迅速定下心神,游龙走蛇。
写了一半她兀然觉得有些亮,寻源望去不知窗外何时月钩梧桐枝,扶安城中灯火幢幢熏得天边月色惺忪,与塞外相异,她想起回朝前与军士们帐前饮酒,火舌崩裂柴木,风萧月明,面前是孤峰瀚海万里,彼岸是敌人虎视眈眈,背后是家国万民,又是与此时不同的苍凉之感,但她还是有些想念那里篝火温的酒,入喉酷烈回味醇厚。
【醉三千】
自她走后,左长风饶有趣味地拿起她喝过的茶杯,深觉自己有些不可言说的喜好,比如,她喝过的器物都想收藏一二……只是收手收得再干净还是被她察觉到了什么,既然这次登门只是警告,看来她还未有探查出事情的全貌,他素知容琢洞若观火,无论女子,运筹帷幄之人自有兵甲于腹,但他还是觉得自己小瞧了她的能耐。
“禀公子,已按照您的吩咐收拾妥当,不日便可启程。”
“赫武已经到了吗。”他将茶杯收进匣内,里面还有盏她曾用过的酒杯。
“是,顾公子已于昨日抵达扶安。”
“唤他来见我。”
“是。”
三年了,扶安的霓裳歌舞与玉楼宴醉,他也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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