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看得有些腻了,是时候动一动身,去他处探探这……别国山河。
【扶安平康坊】
就算隔了一条街,到了开市的时辰还是能听到街上熙熙攘攘,商户们络绎不绝的叫卖声,扶安城的大小娘子们也开始了新一日的见闻分享。
“烧饼哎,刚出炉的烧饼哎——”
“听说了嘛……啧……”那布衣大婶放下面碗,随手一抹嘴,顺手拿了把围观群众兜着的瓜子,边嗑边道,“那些个达官贵人青天白日的……真是世风日下……”
“哎,谁说不是呢。”另一个妇人兜着买菜的篮,也接了把瓜子。“就是那北定公主,听说她看上了个楚馆的小白脸……啧啧啧……”
“这小白脸定是个绝色人物啊,不然怎么让罗刹动了凡心,他倒也不怕公主一怒宰了他……”有人插话道。
“是啊,听说前些年公主回朝述职,太上皇赐了个番邦进贡的异域美人,结果没几天就暴毙了,听说是被公主一剑……”那妇人又连忙捂了嘴,左右看了看,拍拍胸脯,“阿弥陀佛,不可说不可说……”
“异域美人啊,那真是可惜了…可惜了……”果壳飞溅,众家娘子们都为这个被公主看上的小白脸的小性命十足地担忧起来。
“瞧一瞧看一看,镜诗阁新刊印的话本儿——”
“新刊的话本,不跟你说了啊……”
“哎哎哎,给我也带一本……”
今日茶话闭,来日又会有新的谈资笑料,这扶安城中,从未少过风云轶事。
【皇宫太极殿】
“朕意听从太上皇之意,留北定公主在朝辅政,众卿可有异议。”谢容琢感觉女皇刚一说完,又有无数道愤恨的目光刺向她,她本已是手握重兵,如今还要入得庙堂重权在握,还有他们这些男子在朝有何用,这大周男儿的脸迟早要被丢尽。
“臣有本参奏。”
“讲。”御座上的女皇睥睨群臣,尤其看了几眼站于行首的谢容琢。
那年近花甲的中书令严大人白发苍苍,但此时巍然站立,声如洪钟。
“臣参北定公主神威将军,行为不检,流连楚馆,有损皇家威仪,请陛下赐罪,莫要姑息。”
这对这群熟读四书五经尊孔孟之道,深以“夫为妻纲、父为子纲”的儒生寒窗几载才得以入朝拜官。侍奉的君王身为女子已经让他们难以接受,近年来大周施政破例,现如今女子甚至都能拜相封侯,原本是男人的朝政之地竟混杂了几个弱不禁风的女子,实为让他们颜面扫地。
而这庙堂之上群臣之中的女子,自然是以这名震四方的北定公主为首,她非但不是文臣,更是将他们大周的男儿胆色踩在脚下,这是这群高傲士卿所难以容忍的,就算那人是大周天子血脉,那也只是个女人。
“臣附议!”
“臣附议!”
“……”御座上的女皇神情复杂,她仍是看着低首未曾一言的谢容琢。
“臣有异议。”一个清脆的女声与这众臣喧闹格格不入,女皇颔首。
“回禀陛下,臣以为这本是件小事,”那女子果然是容琢昔时好友欧阳离秋,她不仅是高门之女,也是开放女子为官后第一批进入朝堂的女子官员。她冷眼横扫这群比她壮硕不知几倍的男子,不卑不亢,“好杜康乃大周之民风,敢问诸位大人又都能保证自己未曾去过秦楼楚馆。况且这扶安城中多雅舍诗舍,品酒赏乐之事日日皆有,公主殿下与友人赏评一二有何不可?还是……”她顿了顿,神色凌厉,“只因公主殿下女子之身,你们男人去得,我们女子就去不得?”
她又谦卑俯身下去,“陛下,公主殿下一未狎妓,二未触及大周律法,何罪之有?”
“尔等莫不是要质疑太上皇与陛下旨意?”
“你……这是言辞狡辩!”“臣等万万不敢。”“满口胡言!”“快快将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女子拉出去,莫要污这朝堂圣地……”一时朝堂群情激愤,谢容琢这个当事人冷眼望去,那些个五尺男儿气急败坏的嘴脸当真是比百鬼夜游图上的魑魅魍魉还要丑陋。
“北定公主,你有何话想说。”女皇出声阻断这场闹剧,她等着容琢给她一个群臣可待的说法。
“臣有罪。”容琢伏下身躯。
“殿下!”离秋的声音在她身后急切响起,但她没有回应,而是从袖中掏出已写好的奏叠双手呈上,“臣虽无未触大周律例,但臣自知行为有失,有损皇家威仪。”
那些个顽固老头们突然有些惊诧,一时都无言,带头弹劾的严大人疲态的眼神中有一丝不解,她……这就轻易认了?
“故臣自请戍边,不再过问朝堂之事,太上皇与陛下的圣意臣心领了。”
北定公主已然功在社稷,但此番新皇即位本应留守帝都,在这扶安朝堂叱咤风云,现今却非遭贬谪自领军务,放任其归去,天高皇帝远,且有前车之鉴,只怕此遭是纵虎归山……严老大人如是想到。
他本是想要借此事对谢容琢稍加敲打,毕竟这大周天下终究是姓谢的,只要她不权势遮天,扰乱朝堂,他也十分欣赏这巾帼不让须眉的公主殿下。想来那几任帝王虽是女儿,又有哪个是等闲之辈,这位公主封号北定又被封神威将军,自然不是普通闺阁女儿。
“陛下,臣以为……”他现下阻止君上纵虎归山,也只得倚老卖老一回了。
“严老不必多言。”女皇已看破他的意图,但还是将他压了下去,又转眸向容琢,“北定公主,朕允你所请,众臣不必多言。”
“谢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