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酒至淋漓手上却蓦地一轻,紧接着一股力道自手臂传来稳住了我摇晃不定的身子。
四周突然嘈杂起来,一个苍老的声音在其中不紧不慢地响起:“年轻人,参赛者禁止中途退出。”
而后我听到那个有些不悦的声音,它掩过一切吵闹,如泠泠清泉淌过耳侧:
“你太乱来了。”
紧接着我像是一只被甩入汹涌波涛的竹篓,在人潮中被挤得左摇右晃前合后偃,本就晕的头这下更是阵阵疼了起来——所幸,有人一直牢牢抓着我的手臂,让我不至于在这摔倒被千人踩万人踏,落个死不瞑目的下场。
渐渐地,涌动在四围的噪音消失了,耳畔只有呼呼的风声,仿佛还有柔软丝绸在面上轻擦的触感——
莫非我是到了哪处清幽山谷或是涧泉夹道?好舒服……
直至此刻我才终于得以在浑浑噩噩中松一口气,接着便不由自主地昏睡过去。
ˇˇˇ
我觉得自己好似坐在一辆板车上,上下颠簸左右晃悠个不停……直到撞上一个什么东西。
艰难地睁开眼,入目是两排随风晃荡的朦胧暖色。
头疼得像是要裂开,视线也模模糊糊的,有人握着我的手臂,勉强带着一滩烂泥似的我向前挪。
“呵呵……今夜的酒喝得真是尽兴……你、呃,你说是不是啊?”
迎面而来的夜风凉凉的,吹在燥热的皮肤上特别舒服,这让此刻的我觉得无比满足。
兴致勃勃地胡言乱语了一通始终没有得到任何回应,我高涨的情绪不由有些低落下来:
“要是……要是……”
旁边的人却在这会儿搭腔了。
“要是什么?”
未料我这无心呢喃的话会被抠住提问,只当自己还是有人关心的,为了不负所望我当即开始认真地考虑起这个问题来。
一位着蓝衣的姑娘蓦地闪入脑海。
她身在一个高深莫测的悬崖边,亭亭玉立。像是注意到我的存在,她这才慢慢转过头——
一片羽毛落下,她如冰湖一般的表情泛起了柔和的涟漪……
她这是……在笑吗?
……
反应过来的时候,颊边有一些濡湿的感觉。
“呜……要是映寒还在,就好了……”
“你和她关系很好?”
正伤心着,被这么突如其来地一问我却愣住了——
关系……好?
她与我,应该也算不得至交吧……
也许是因为悲伤的理由一下子失去,我感到有些茫然,然而满溢的情绪急需找到下一个宣泄口——幸好,我猛地就想起了瞿墨在听到映寒的死讯时那种淡漠的神情。
“师、师傅他……”
“嗯?”
我忽而抬高音量:“他太不是个东西了!”
“……”
我悲愤难抑:“我、我怎么就认了这么个师傅!”
我以为这才是自己难过的真正原因。刚想安心地继续伤感,孰知那边没闲着又接茬道:
“你,当真如此讨厌他?”
“我……”貌似除了偶尔的心寒,我也并不是真正讨厌瞿墨……
这下子映寒和瞿墨的影像自我脑海中齐齐消失了,短暂性的空白让我有点无所适从,甚至恍然觉得这世上好像突然间只剩下自己了……
头猛地一痛,一幅画面突兀地展现在眼前——
清早的晨光里,玉檀案上一支紫毫,两张铺开的宣纸,三行未竟的词句,还有数片不小心飘落进来的梨花瓣。
有一个人用丝帛闲意地系了长发,手捧一本书正安静地坐于案前。
此情此景我突然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宁和温暖,仿佛漂泊无依的浮萍在这一刻终于被人温柔地掬起——
“……”几乎是下意识地,我轻轻唤出了那个人的名字。
一直支撑着自己的力量在话音未落之际倏地消失了,我一下子跌到冰凉的地上!
之前的画面尽数粉碎,而我也跟着眼前一黑,人事不省。
ˇˇˇ
翌日,我在几声鸟鸣中揉着因昨夜饮酒过度而酸胀的脑袋挣扎着坐起。
环顾一周,发现自己正好端端地躺在一间装潢颇为豪华的客房里。
在榻上歇了一会儿后意识渐渐恢复清晰——
这该是无弦的安排没跑儿了……他果然还是嫌弃我,自己单独找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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