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一夜是满月的。
左芪倒不慌不忙,成日里拉着沈扶风聊天,他觉得这个病秧子说话特别的有道理,总是简简单单的,却让人好一阵回味。
譬如这天,他才瞒着武知蹊从外面鬼混回来,一副衣衫不整,忙躲进沈扶风的院子里去,后者见怪不怪,招呼他来喝茶。
左芪不拘束,举起一壶就往嘴里灌,沈扶风只一声惊:“嗳!”
“怎么了?”他抬袖抹了抹嘴。
“辛亏还未煮,若是煮熟了滚烫,左公子你这样喝法,是要出事的。”沈扶风从一旁的水桶里舀了一瓢山泉水,重新添进壶里去,在炉中加上炭,再将壶放置好,问道:“你这是从哪里回来?”
“还能是哪里?浮水楼呗!”
“嗯……”沈扶风不知道说些什么,或许不该问这个问题的,左芪一聊到女人,就有些无休止。
“跟你说啊!我发现个特有意思的人!”左芪想到她,有点惊奇:“有个顶壮实的女妓!好像是叫楚松烟?长得吧也还行,反正身材臃肿,居然最吃香!嘿这临城的公子哥儿这胃口,忒叫人好笑咯!最最关键的是,这胖姑娘,是个瞎子!”
沈扶风拢披风的手一顿,臃肿,眼瞎,浮水楼,他猜测左芪说的是楚送艳,那个颇为执拗的姑娘。
“然后呢?”
“哪天我也包一次楚松烟!”左芪继而补充道:“绝非是我好这口!我只是瞧着有头有脸的公子哥儿都点她,我也要点一次才好!”
“左公子爱和他们比?”
左芪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只将手一摊道:“临城的富贵爷,哪个不是软香满怀抱不够,只有最新没有旧!”
“我看你才没有救!”
武知蹊从站在院门那儿,阳光晒得她面色红润,气汹汹的喊:“沈先生成日哪里有空陪你聊这些有的没的!还不出来!”
“师姐。”左芪讪笑,忙告辞沈扶风,三步做一步的朝她跑过去。
“明日谢昀大婚,我们今日就走吧,这满月难等,都耗在这里半个月了。”武知蹊有些郁闷,将他领子一揪,拖着走,边说:“沈扶风一日不如一日,眼见就这个月的事情,你别成日打扰他!”
“哪里有!”左芪忙着脱干系,劝道:“不过师姐,你都耗了大半月了,就再等一日呗?明日是十五,十五满月的几率会大很多!”
走回添合院了,将门一关,武知蹊给他下命令:“这里是赦王府!你不要整天鬼混添麻烦!”
“哪里有!”左芪对天发誓:“我给谁添麻烦了!”
“万一呢?”
“没有那么多万一!我也不过去浮水楼而已,又没什么大不了的!”左芪挥了挥衣袖,从院子墙头翻出去,“我去如厕!”
武知蹊觉得日子很难熬,因为要等满月,几乎是整夜都不合眼,天亮了才睡下,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正午,她有时候一恍惚,一觉醒来都忘了自己在什么地方,忘了自己是谁,要去哪里,周遭安安静静的,只有蝉声做响,似乎只有自己是活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