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冬睁眼的那一刹那,满眼都是人头,都是她所熟悉的面庞,每个人脸上都布满了真心的笑容,只是一个个都没了曾经的好气色,爵霖川、魏长生、魏长春、温少卿、孙莹、孙皓、暖阳都在。
“醒了!真的醒了!”不知道谁大声喊了一句,震得她耳朵疼,她微微蹙眉,闭眼,下一秒,先前的那个声音又沉寂了下去。
再睁开眼时,还是这群人,室内光线太亮,她眨了眨眼,想要伸手,奈何抬不起胳膊,浑身没有一丝力气。
这时,有人握住了她的手,有人小心翼翼从她身后抱起她,有人不断对她说话,“丫头,慢慢来,不着急。”
握住她手的人是暖阳,从身后抱着她的人是爵霖川。
暖冬脑袋有些混乱,一时间理不清楚,想要开口说话却发现不知道该怎样发音,等适应了一会儿再开口,嗓音就像被闷在水缸里发酵了一百天那样沉闷。
“我怎么了?”
暖冬记得心脏瞬间麻痹,失去知觉前在听暖阳分享她和魏长生的爱情,再醒来看到他们身上的衣物明显少了许多,都不穿羽绒服了,难道时间已经过了一年了吗?
“姐,你没事了,你现在没事了,你昏睡不醒了两个月,魏大哥和霖川叔叔找了世外高人帮你,你以后会健健康康,一直享福到终老。”
暖阳最为激动,喜极而泣,紧紧握住暖冬的手不愿意放开。
两个月?她昏睡不醒了两个月。
暖冬闭眼,眼睛始终不能适应室内的光亮,一团乱的脑袋慢慢恢复清晰,两个月,她在正月十九那天应劫,那么现在就是阳历四月份了,她设定的那封邮件肯定早就自动发送了出去,也就是说如果没有意外,所有人都应该知晓她现在的真正身份。
他们都知道她是草草,并且没有听从她的建议,没有把真正的何暖冬换回来。
暖冬又一次睁眼时,谁也没看,视线停留在床沿的莲花造型灯盏上,“你们都知道了是不是?”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看不懂暖冬现在的意思,只好一个个沉默不语。
爵霖川不敢抱紧怀里的人,她刚醒来,睡了两个月,身上没几两肉,他担心抱得太紧会让她难受。
她的低落让他心慌,他鼓起勇气回答,“就我们几人知晓,没有告诉长辈们。”
暖冬沉默半晌,她有想过真相揭晓的那天会是怎样的情形,应该是令人震惊的,所有人都害怕她,却从来没有想到会是这么一种情况,她被爵霖川抱在怀里,其余人等全都眼巴巴地看着她,生怕她再出啥问题。
“丫头,四哥——”孙皓刚想说话,就被魏长春捂住嘴巴,被魏长春给拖了出去。
其余人见状,也纷纷把空间留给爵霖川,鱼贯离开。
暖冬没有力气,没法挣扎,她沉思片刻,再开口时嗓音有些颤,“何暖冬告诉我,有人逆天让我回来,我想知道,我附身在何暖冬的身体里,是不是你在背后找人帮忙?”
爵霖川不无意外她能这么快理清这复杂的事,他肯定地给予她答案,“是我。”
室内静谧了片刻。
暖冬深呼吸,却没有力气握紧拳头,“为什么让我回来?”你都不爱我。
“我爱你。”
世间最简单的三个字,也最简单的爱情告白,被人说烂了,却依旧百听不厌。奈何传入暖冬耳里,只觉得非常讽刺。
爵霖川低头凝视她讶异又略带讽刺的表情,只觉得心头被人狠狠揍了一拳,他呼吸一窒,挺过一阵难过的情绪,继续开口解释,“草草,我爱你,在你不知道的时候就爱上了你,很抱歉我没有来得及对你说,让你对我误会了那么久,你写的邮件我都看到了,我没有和秦芳菲同居,那两个月家族里出现了叛徒,我若是待在西山大宅会危及你们的安全,秦芳菲去过我临时租的公寓,不过那时少卿也在,你不信少卿,可以去问阿全,阿全从不撒谎,我自始至终都没碰过她一根头发,你和绑匪同归于尽的画面,三年来我不断在夜里梦到,我必须把你要回来,必须亲自对你解释一番。”
暖冬哑口无言,所谓的真相不过如此简单,她却付出了生命的代价,即使借壳重生回来又有什么意义呢?她始终不是她。
一切都晚了,如果时光能够倒流,她一定慎重考虑是否接受他的求婚,她错失了与家人相认的机会,因为爱情丢了命。
“爵霖川,我不知道你怎样让人使我重生回来,我也不想知道,你欠我的,我们就此一笔勾销,我们的订婚日期已经过了时效,婚约就此作罢吧,从此以后,你走你的路,我过我的桥,我不想——”
“办不到!”爵霖川一口回绝,紧紧握住她柔若无骨的手,“你不同意与我订婚,我可以慢慢来,直到你点头同意那刻,你让我与你分道扬镳,恕难从命,草草,我已经失去你三年,从现在开始,我不想再浪费时间与你分离,你命中注定属于我。”
暖冬闭眼,不想看他,任凭他抱着自己,握着自己的手,狠下心来拒绝搭腔。
爵霖川明白她的沉默就是拒绝,依旧不管不顾地抱着她,在她耳边低声诉说以前的事。
半个小时后,温少卿敲门进来,“霖川,轮椅取来了,让丫头出来晒太阳吧。”
“好。”爵霖川抱着暖冬离开莲花床,怀里的人轻飘飘的,没有一丁点重量。
暖冬依旧沉默,她现在手脚不听使唤,又没有足够的力气与这些人叫板,只有任人宰割的份。
人间四月天,满眼皆是烂漫的绿色。
暖冬被抱坐到轮椅上,太阳晒到她的腿上,暖融融的,爵霖川等人怕她不适应太过明亮的关系,还给她拿来一副墨镜帮她戴上。
白连山听闻暖冬已经醒来,来了兴趣过来看一看,“哟,小丫头终于醒了,不容易啊,你男人为了你可是——”
“大师,霖川有些事想要请教你。”爵霖川截住白连山的话茬,不愿意让白连山说出事实,这样只会让暖冬更加厌恶自己。
白连山眼珠一转,了然一笑,“呵呵,有意思,有意思,敢情这丫头对你有怨气,啧啧,可怜的爵家小子。”
爵霖川咳嗽一声,白连山知趣地转身离开,爵霖川不放心地看了暖冬一眼,见她低垂着脑袋,不愿意与他对视,他无奈一眼,跟上白连山的步伐。
暖阳等他们走后,端着一碗稀饭坐在小板凳上,“姐,先喝点粥。”明眼人都看出来暖冬对爵霖川的漠视,他们这些旁人也不敢乱嚼舌根,怕引起暖冬的不适。
暖冬微微抬头看暖阳,“小阳,你真的不介意我吗?”
“不介意。”暖阳左手端稳饭碗,右手握住暖冬的手,把自己的力量传递过去,“姐,我一点都不介意,我很高兴你能回来,你对我那么好,我怎会介意?说实话,我比你幸运,我想给你温暖的姐妹情,爸妈那里我会守口如瓶,就当这事不存在,你依然是我的姐姐。”
暖冬不是不感动的,很少有人能够设身处地为他人着想,暖阳的真心实意接受,她很高兴,她用自己的真心相待换来了暖阳的认可。
“谢谢你,小阳。”
暖阳微微一笑,端起饭碗,舀了一勺递到暖冬嘴边,“白大师说你现在只能吃些流食,等肠胃慢慢适应后再添加其他辅食,他让你留在这里一星期给他观察一下,之后没有问题就可以下山回家了。”
稀饭熬的软儒,入口即化。
暖冬低落的心情有了些回升,回家,是啊,她要回家,她要代替何暖冬好好地活下去。
一碗稀饭吃了大半个小时,没人敢催暖冬,孙皓等人坐在台阶上与她说话,聊的都是逗趣的话题,不敢主动提及过去的事。
暖冬明白他们的顾虑,不过这样也好,老实讲,现阶段她也不知道用一种什么样的态度对待他们。
孙莹又去把草莓洗了一遍,还细心地用糖拌了一下,一勺一个喂给暖冬,也不敢多喂,只让暖冬吃了五六个,尝尝鲜就行。
一个小时后,白连山让人抬来一个超级大浴桶,浴桶被抬进了爵霖川所居住的那间客舍,小道长们手里抱着好几袋包扎好的药草,配合热水逐渐投放到桶里。
白连山对暖冬招手,“小丫头过来泡澡,她现在体力不行,必须十分钟就要进来看一次,你们找个人就一直待在里面照应她,中途可以出来休息,不过要泡满一小时才行。”
爵霖川不假他手,抱起暖冬走向客舍,魏长生眼疾手快地搬来一个凳子靠近浴桶,爵霖川把人抱坐上去,之后把人交给暖阳和孙莹。
“麻烦你们了。”
孙莹大咧咧地挥了挥手,“交给我和暖阳,你们放心,快出去吧,我们要给小冬脱衣服。”
一众人等鱼贯离开,还把房门给带上了。
暖阳与孙莹帮暖冬脱衣服,之后俩人齐心协力帮她落座到浴桶里,浴桶里的药味很浓,孙莹和暖阳都戴着口罩,防止她们俩受不住这味道晕过去。
暖冬看到她们俩人脑门上都是汗,劝她们出去休息一下,十分钟进来看她一次就行。孙莹与暖阳不同意,说什么都要留下来照看。
药浴不是一般人都能泡的,身体强健的人也不能长时间待在里面,何况是现在软弱无力的暖冬?这还不到十分钟,她就受不了这味道,头晕乎乎的,想要出来休息。
孙莹拿来浴巾替暖冬裹住身体,暖阳跑出去叫爵霖川进来,爵霖川从孙莹手里接过暖冬,一把抱着她离开浴桶,直接抱到床铺让她躺下来休息。
“你们都出去吧,这里交给我就行。”
暖冬晕乎乎的,哪有力气拒绝,孙莹与暖阳求之不得,巴不得要给俩人制造相处机会,于是乖乖听话离开,还不忘把门给带上。
暖冬咬唇,下一秒唇瓣就被他吻住,他只轻轻一碰又离开,她懊恼地撇开脑袋,不让他继续得逞。
爵霖川也没开口说话,只牢牢控制时间,不断给她喂水,一次性只给她喝一点,五分钟后,又抱起她丢到浴桶里,不顾她变色的脸,抽走了她的浴巾。
“你——”暖冬恼羞成怒,使劲把自己沉入水底。
爵霖川可没有心思七想八想,他伸手试探水温,温度还可以,“你昏睡不醒的两个月,都是我亲手照料的,该看的不该看的早已看过,你放心,你现在这幅样子,我可舍不得碰。”
暖冬紧皱眉头,她能明白所谓的亲手照料是什么意思,她实在没什么话和他讲,等她身体彻底恢复后,她就必须和他划清界线,老死不相往来。
就这样在诡异的气氛里,爵霖川监督暖冬跑完了药浴,暖冬最后体力不支,睡了过去,一直睡到了第二天早上才醒来。
醒来时,不无意外发现她躺在爵霖川怀里,这男人已然开始对她进行强行霸占,坚决不放手了。
“醒了?饿不饿?还是要上厕所?”就在她醒来的那瞬间,爵霖川也醒了,他微微爬起来,穿上外衣。
暖冬被他一问,发现小腹胀胀,确实要去厕所,她环顾四周,天色还未大亮,“小阳呢?让她扶我去厕所。”
“暖阳昨天下午被长生带回去了,小莹他们也回去了,这里就只有你和我。”爵霖川动手给她穿衣,都是他的衣服,宽松而绵软,以前她穿他的睡衣,就和小孩偷穿大人衣服似的,现在更像难民。
暖冬无语,暖阳说过她要待在这里一星期,那岂不是她要和爵霖川继续如此相处六天?
她第一次正视爵霖川,“你故意赶他们下山的是不是?”
她眼里没了以前的娇气,也没了他所熟悉的撒娇与狡黠,只有隔阂与距离。
爵霖川替她系上最后一个钮扣才回答她的话,“他们都有各自的事要做,他们已经为你忙得顾不上各自的工作,如今你醒来,他们要回家收拾乱摊子。”
“那么你呢?你就不忙?”
“我现阶段以及未来的人生目标、工作目标只有你。”
“……”
爵霖川越来越有本事让她接不上话了,暖冬闭嘴不言,闷不吭声被他抱起来离开房间,早起温度底,她被他紧紧裹在怀里,直接抱着去了女厕,女厕最后一个隔间有坐便器,似乎当年就是为了考虑到给某些腿脚不方便的人使用,没想到这次就派上用场了。
不用暖冬开口,爵霖川就离开隔间,直到她推门慢吞吞挪到洗手台那里,爵霖川才现身,等她洗了手又重新抱起她离开。
再说暖阳和魏长生下山后,她没有被送回家,也没有被带到魏家,而是直接跟着魏长生去邻近城市出差了。暖冬已经醒来,暖阳可以随时销假回去工作,然而魏长生假公济私再让她多休息几天,让她陪他一个星期,之后再去工作。
“魏大哥,何哥若是知道后,会偷偷骂你的。”俩人领证的事只告诉了何强,何强嘱咐她别那么快怀孕,一定要等到下半年把接拍的电影拍完再说,魏长生当时听到后要笑不笑,也不知道是愿意配合还是什么意思,反正她看不明白。
俩人坐在车后座,魏长生一心二用,一边搂着她听她说话,一边在翻看手里的文件,“不要紧,你不说我不说,他不会知道。”
暖阳见他实在忙,乖乖地不再开口说话,靠在他怀里闭目养神。
魏长生低头亲了亲她的额头,复又把目光投向手里的文件上,晚上有一场避不开的商务饭局,他必须抽空看一遍要签的合同,只能先委屈这丫头了。
两个小时后,他们下榻到一家五星级酒店,房间早就让人准备好,魏长生直接牵着暖阳的手乘坐电梯上楼,两名助理跟在他们身后,因此就算被有心人注意到,也不会说些什么。
进入房间,魏长生打发走两位助理,然后把助理准备好的一套西装搁在大床上,他二话不说拽着暖阳去卫生间。
“魏大哥,你洗澡拽我进去做什么?”
“改口叫老公,时间有限,六点就要准时赴约,我们最多还有半个小时,半个小时显然不够,不过没办法了,谁让我太想你了,得先喂饱你。”
“……”
半小时后,暖阳赤身裸体地被吃饱喝足的魏长生给抱了出来,被他温柔地放到床上,他掀起被子替她盖上,亲了亲她的唇瓣,“先睡一觉,一觉醒来就能看到我了。”
暖阳浑身上下都没有力气,不过她还是舍不得他现在就离开,连忙伸手圈住他的脖颈,继续要他吻她,“不想让你走,你不去吃饭好不好?留下来陪我,老公。”
最后一声老公让魏长生彻底崩溃,直接掀开被子压上她,“看来我只好打电话给小王他们,让他们先去赴约。”
暖阳欣喜魏长生为她推掉饭局,她开心地抱紧他,主动送吻,“老公真好,我好爱你。”
“嗯,我也爱你,我的小太阳。”魏长生一边吻她,一边去够床头柜上的手机,抽空给助理打了一通电话。
最后的最后,暖阳成功让魏长生留了下来,他们一觉醒来已经晚上九点,暖阳饿得肚子咕咕叫,魏长生拿来衣服替她穿上,带她下楼去吃了迟来的晚饭,又沿着观景河岸散步一圈,回到酒店后已经十一点。
暖阳睡不着,魏长生要和助理通电话,她就乖乖地窝在他怀里听他讲电话,偶尔被他的目光爱抚一圈,搁在她睡衣里的大手更是不老实,时不时撩拨她几下。到最后,他通完电话,她的欲望再次被他勾起,直接翻身把他压下。
“你确定你要在上面?”
“……”
出差的日子很枯燥,暖阳白天里要么等在车上要么就等在酒店里,公众场所去不得,咖啡馆更是去不得,她现在的名气已经大涨,已经到达上街露面就能被人认出来的地步。还好晚上的时间比较浪漫,魏长生尽量腾出晚上的时间陪她吃饭约会,还胆大地带她去看了一场电影,尽管包场了,暖阳也看得提心吊胆,生怕被人看出来,算她运气好,没被人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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