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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果在他第一字音出来时,就敏感地支起耳朵。
她很怕他说:对不起,我没法接受你这副样子。
一动不动地等待,像一个哑口无言的囚犯,在面临审判。
这让她想起小时候看的一部讲述窦娥冤的电视剧,当时和妈妈一起观看的时候,哭得稀里哗啦,现在也很想哭,可……熊是流不出眼泪的。
她连哭的资格都失去了。
话说半截,就停住,连语言表达都变得困难,说明确实难以接受哈……
唐果在心里苦涩地笑了笑,没关系的,我真的充分理解你的。
可是……好难过,难过得像是快要死掉了……
她不是曹操,没有那份“何以解忧,唯有杜康”的豪迈。
忽然,脑袋顶上覆盖一只手,只是轻轻放在上面,并没有动。
“唐果。”是他的声音。
她把熊手放下,缓缓抬头。
莫愁予单膝跪在沙发前,欺身贴近,那双黝黑的眼睛背着光,看不清楚情绪,但他呼吸放得很慢,好像怕惊扰她似的。
“想打我么?”他低声问。
……啊?
“给你个机会,把我欺负你的都还回来,要不要?”
他是认真的,她听得出语气。
欺负她的?是指之前对她的粗鲁吗?呃……不用,她没有放在心上。她也把他吓到了,就当打平好了。
摇摇头,脑袋随之蹭在他放于头顶的手心里。
“不要?”
嗯,点头。
“为什么不要?”他额头贴过来,抵在她依旧湿漉漉的脑门,闭了眼,“我没办法原谅自己……”
夹杂叹息的声音,像是喃喃自语,离得近,唐果听得清清楚楚。
心一下活络,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趋向于明朗。
她扬手拍拍他肩膀,莫愁予退开少许,她冲他挥手,并摇头,努力用肢体语言表达自己没有在意。
他看懂了,眸色复杂地看着她:“不怪我?”
熊脑袋向下一点,恰好在距离范围之内,碰到他鼻梁上,扫下一片毛茸茸的凉意。
熊身体一震,伸出小短手往他鼻子上摸。
摸到鼻梁,也摸到嘴唇,触感像湿抹布。可他没有动,静默无声地看着她,从支在最上面的两只耳朵,到玻璃球一样的眼珠,再到凸出的鼻子和嘴,每一样都是他熟悉的。
分开后,曾经一度想要扔掉,都没舍得。奶奶离开,陪伴他熬过整晚整晚失眠的只有它,渐渐地,不知道哪天起,当他意识到的时候,它已经成为生活中不可缺少的唯一成员。
有时候,不得不相信,物比人留得住。
此时此刻,他看着面前努力想帮他揉鼻梁的它,是否也可以相信,她回来了,也是能够留住的?
捉住那只潮湿的熊手,放下去,莫愁予将熊抱入怀里,起身。
侧脸贴在熊湿润的圆脸,嗓音平静温和:“我们去把身上烘干。”
唐果觉得自己像个孩子一样,被他竖抱着走。
而他平缓的语气也像是在哄小孩,宛若慈父。
好囧。
烘干机吹得她更囧。暖风轰轰的,毛都要被吹散了。
完事后,她跑进浴室,指指墙壁悬挂的盥洗镜,圆溜溜的眼睛对着他。
“想要照镜子?”
嗯嗯,点头。
他没发表意见,从背后抱她,由她照。
好丑。唐果从没见过这么丑的玩具熊。
她通过镜面,控诉地瞥了眼身后的人。
莫愁予隐约感到,塑料眼珠里的神采不太对。他没说什么,只是问:“好了么?”
摇头,然后,用手梳理熊毛。
胸前搓一搓,脸颊两边搓一搓,呃……没了,其他地方都够不到了。
她对着镜子,拍拍梳理好的胸口,再把头向后仰,示意脑袋上的熊毛。
莫愁予蹙着眉心,思忖:“让我帮忙?”
对哒对哒,点头。
熊被放回地面,他蹲下,从头到脚,依次顺毛。
上面还好一点,到胸口,就渐渐感觉到不对了。明明是一具玩具熊的身体,为什么有种,被摸的是她自己的感觉呢?
嘤……
胸、肚子、腿……
随后又被转过身,后脑、背、屁屁……
被烘干机吹得快要脱落的熊毛,又开始强烈颤栗了……
“抖什么?”抚摸在她熊屁屁上的手顿住。
身体翻转,他蹲在她面前不动,挑高视线,似笑非笑地看她:“害羞?”
不行,完全抗拒不了他这副略微带点调笑的样子,熊毛被电到了。
唐果熊捂住熊脸,转身面向光滑的瓷砖墙,把熊屁屁对着他,小短尾伴随动作,轻微地晃了晃。
一个萌妹和一只萌熊的双重叠加效果,可爱到爆。
莫愁予低头无声笑了几秒,走上前双手一抄,抱起她。
“睡觉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