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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房边角,摆放一张布艺懒人沙发,单人位,配套一只同高度的脚踏。
唐果熊靠坐在沙发,短腿伸展的长度,堪堪与沙发面平齐。
而莫愁予,就躬身坐在脚踏上,手臂横置于膝头,十指交握,凝视着她。
唐果无助地低着头,想着:好像……留在脑海中印象深刻的几件彻底豁出去的事,都与他有关。
早恋,分手,助理,表白……还有现在,开诚布公地主动告明身份,只因不想他情绪低沉,愁闷深重。
其实她真的能够充分理解他,他平时是如何对待这只玩具熊的,她又不是没经历过,熊活了,里面还住着一个陌生女人的灵魂,将心比心,如果换成她,每天和一个男人睡在同一张床,心里不单单会膈应,还会感到羞耻。
嗯……还有……
如果熊不是她,是别人,她自己也不太能接受……
事已至此,除了勇敢面对,再无选择余地。
唐果熊郁郁地弯下腰,双手托腮。
他太聪明了,要是能笨一点该多好,笨一点,也许她就不会被发现了。
不对,不对!
想法一出,立刻又被她抛至一边。
她就是喜欢他聪明啊,只要他肯学,什么都难不倒他,就像当年的课业,嗖嗖从全班倒数往上窜,所有人都惊得嘴里能飞出喜鹊。后来向寒有在她耳边宣扬过,他是以总分第一的成绩考入的北电表演系,文化成绩和专业成绩都出类拔萃。
对此她并不意外,她一直都知道的,有些事,只取决于他想不想去做,而不是,他能不能做到,因为他都能,真的,他在她眼里,就是全能的,智商超标,情商也一流。
她还记得五进三决赛时的那个飞吻,整个比赛,只有这个突如其来的动作,让她在心怦怦跳的同时,有些不舒服。
才多大呀,就懂得如何俘获粉丝的心,她都不知道原来他还有这么油滑的一面。
他没有和其他选手一样,比赛结束就签公司出道,在一起后,她小小地发表过自己看法:我觉得,你好像生来就是应该当明星的。
因为我比谢旻帅?
对,这就是他当时挑眉后的回应!
唐果边忆边想,他和谢旻哪里是之后才不和的,老早他就对人家抱有敌意……
呃……是因为她吗?
当时她回以他一个额角滑下三根黑线的手势动作,偷偷吐舌头:我是觉得你很有观众缘。
本来不想往下说的,可在他持续注视的目光下,有些无处遁形,就小声咕哝了句:不是还会飞吻么。
不知为什么,说完就想跑,也不管他们其实刚出教室没多久。
手腕被拉住:不然呢?他问我喜欢的人是谁,我就如实说,我喜欢的人是我同桌,她叫唐果?
她羞得说不出话。
他若有所思:这样向全世界大声宣告,好像是更有感染力一点。
才不是,两个高中生,丢死人了好吗!这句反驳她在心里喊的,转头对上他溢满笑意的眼睛,才知上当,他分明是故意逗她。
鼓嘴,不想理人。
手腕被松开,额头却被他屈指轻敲了一下:话都是对你说的,动作还能对别人做?
她瞬间抬头,却只看到,他微微别过眼,神情貌似不是很自然:不想正面回答而已,懂了么?
嗯嗯,懂,特别懂。
回到教室后前排男生见到她,第一反应便是大笑:唐果,你脸红得像猴屁股。
另一名女生说:唐果比我们小两岁,好像就是属猴的吧?
然后周围几个人都哈哈直乐。
他也不帮她说话,手拄课桌,仿佛她的猴屁股脸是世界奇观,兴致浓厚地微微侧着身,用眼睛代替镜头,将她的每分神情一格一格捕捉拍摄。
害她扑倒在桌面,埋首于交叠的手臂间,直到老师进教室上课才好意思露脸。
……
唐果熊回忆着,思考着,感叹着……
莫愁予沉默看着她,托着又圆又大的熊脑袋,一副沉思入定的呆滞姿势。
喉咙很干,心烦意乱的程度仅次于可能挽回不了她时的心情,那种人生在和他开玩笑的感觉,强烈得神经都在作痛。
所有事都有了一个清晰的脉络——
她的发作性嗜睡症,只是身体处于睡眠状态;她不是害怕去医院,是怕在专家面前引起怀疑。
他仔细回忆最早生出自以为的所谓错觉,是在什么时间,什么地点。
应该是在上海,在主办方安排入住的酒店房间。
在这之前,她是否已经频频出现此类状况,不知;她是否只是成为他的这只熊,也不知。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她胆子很小,经历这种离奇荒诞的事,心里一定承受着很大的压力。
而他刚刚……
莫愁予沉重地低下头,额前短发垂落,遮住眉眼,交握的十指相互用力,不时发出嘎嘣的轻微骨节声。
极度自责,这大概算是他这辈子第二次体会到后悔的滋味,五脏六腑都在翻搅。
半晌,他向上掀开眼帘去看她:“对不起,我……”
喉咙堵塞,搭在膝头的两只手臂同时抬高,愤恨地又往下砸回去,别过头,嘴唇抿成一条直线。
愤的是自己,恨的也是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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