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而来的年轻男子,注定会让所有人大开眼界。”
山风骤起,云烟似雾,往山亭吹来,陈仲卿包裹在浓雾之中,腾云驾雾,如同仙人。
勾弦,起伏,气势骤变,弦音叠起。
悬崖虬松上栖息的黄鹤突然拍打着翅膀,翩跹起舞,绕凉亭而飞。
广陵散的慷慨激昂,能摄人心魄。它是一首杀伐果断的古琴曲,纷披灿烂,万钧雷霆,矛戈纵横,忧愤慷慨。闭上眼睛那一刻,陈仲卿想起前世大国手证道长生的师傅,养了十几年的六朝王气,压了十几年的飞扬跋扈,最终换来的不过是身败名裂的可笑结局。
他恨吗?
陈仲卿已经不再去想,勾心斗角也好,运筹掌握也罢,那些算计人心的日子早已远去,他唯一能记起的是幼时雪鸿泥爪,一手抓着糖葫芦,白发苍苍的师傅牵着另一只小手,走过京城的大街小巷。
尽管记忆早已氤氲模糊。
“师傅,仲卿这首广陵散,敬你。”
左手一口气抹过七根弦,叠琴的气势一层叠一层,右手抬起指尖,轻轻屈指续续弹,琴音渐起。
一股悲愤不屈的浩然之气从指尖油然而生,直冲云霄。
一时之间,绕凉亭黄鹤被琴声里的悲情感染,悲鸣哀啼,声音凄然。
似有仙乐,从天外而来。
陈如渔脸色骤变,甚至被那突如其来的激昂琴音逼的后退了两步,精通琴律的她从第一个音符开始,便感受到自己和对方的差距。
判若云泥。
她不敢相信,面前的年轻人居然弹出了大国手才有的神韵,如同万丈惊雷,轰然落地。
他的背后到底有怎样的秘密,才能弹出这样一首词的浩然和悲凉。
陈如渔看着他,此时的眉间神色,动作和表情,都全然让她想起自己的父亲。
李兰亭也面露惊讶,原本他以为陈仲卿的琴艺最多也抵得上一个高手的赞誉,现在看来这已经不是高手的水平,而是入了大乘之家。
琴声传入佛阁,原本闭目诵经的住持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他踏出了门槛,远远而立,望向凉亭弹琴的男子,双目微阖,自言自语的说道,“千年之后重听此曲,如同聂政重现,嵇康再生。倒是让人想起一桩往事。十年前也曾有过一位陈姓的男子在此凉亭弹过广陵散,引来檐崖峭壁上攀息的黄鹤绕庭而飞,难得难得,怕是今日这后生,是唯一一个能弹出当时神韵的人了。”
他闭上眼睛,如同老僧坐禅入定不动,缓缓说道,“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能有几回闻。”
音似大惊雷,一叠覆一叠,动人心弦,烟波浩渺的云海倒卷,似乎要将这积压的云层凿出一道万丈青云一线天的辽阔。
陈如渔瞪大了眼睛,从远山悬崖上攀附的黄鹤拍打着翅膀,飘然而至,飞舞萦绕在凉亭四周围,随着琴声的起伏而翩跹起舞。
黄鹤,梨花,古琴,都说广陵散的大境界是一弦惊天上仙人,而此情此景,弹琴之人更是似天上谪仙。
大国士之风,浩瀚无垠。